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有些冷,牢房里的味道并不好闻,赵瑄皱了皱眉,心里涌上了一种不知名的烦躁,这不应该,这正是他大仇得报的时刻,他冷冷对着那名即使他走进来也始终眉目不动的女子道:“看来你已猜到了?严相昨夜已签下认罪书,饮鸩自尽了。” 然后他满意地看到那名女子身躯震动了一下,薄唇抿紧了,然而她的腰身依然笔挺,那双明眸终于抬起,带着漠然的寒光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转开看向了地上的一滩血迹。 他笑了下:“是不是很好奇?赫赫有名的‘严半朝’,威名著朝野,满朝大臣半数皆出严相门下,一旦倾覆树倒猢狲散,借机落井下石者不计其数,攻讦的折子雪片一样的上,不过短短下狱三日,外头已经改换了日月。” “不错,指使人轮/奸你的是我,让人废了你右手的也是我,从此,享誉京都的严相嫡女那一手出神入化的书画和绣技琴技,都将成绝响。”忍辱负重多年终于解放,他并没有很快意,只是漠然道:“还记得我哥么?从小你就订给他为未来的雍王妃,然而当他被人污蔑之时,严家没有保住他,反而落井下石,他逃回藩地时想见你最后一面,你却告了密。你们害死了他,之后却还能腆着脸一女许二夫,再次将你许给我,就因为你们严家势倾朝野,就可以这般欺辱皇家藩王……” 严懿面无表情,依然漠然地看着地板那一滩血迹,犹如昨夜严祐,也是这样,一丝惧怕之色都没有,从容饮下鸩毒,看着他的神色和从前并无不同,仿佛他仍是他的小辈,提醒着他曾经在他面前做小伏低、恭恭敬敬。 他微微讥笑:“是不是以为无人知道你们的所作所为?所以才能这么恬不知耻地再次将你许给我?呵呵,可惜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还是知道了。”严懿眼观鼻鼻观心,无动于衷,这样的态度终于激怒了赵瑄,他紧抿了薄唇,英俊的面容上满是冷霜:“你父亲最后求我只要饶你一命,他就会签下供状。” “我答应了他,我会让你活着,并且已给你安排好去处,春风十里珠帘卷,正是你喜欢的江南景色,你会被流放到扬州,充入教坊贱籍……你可不要辜负你最敬爱的父亲的意愿,好好的活着。” 严懿缓缓抬起眼帘看着他,神情丝毫没有动容。赵瑄不知为何,移开了眼神,待到忽然醒悟自己并没有什么过错,又逼视过去的时候,严懿又已垂下眼帘,默然无语,那张他曾经十分熟悉的雪白脸蛋如今半边肿胀,但依然看得出她那绝色姿容,想象中那样娇气的她向他痛悔求饶的场面没有出现,他仿佛第一次认识了这个未婚妻,甚至疑心她是不是已经得了失心疯,然而那双清明的双目告诉他她冷静而沉默的接受事实,且里头毫无愧色,并没有为此失去一贯引以为傲的风度。 他看了眼她的右手腕,有些恶意地嘲道:“可惜要色艺双全有些难了,你的右手已废,从此以后,只能以身体来取得活下去的资本了,不过你很有资本。” 牢房外的空气比里头清新多了,赵瑄身穿着玄底金龙的衮服大步走了出来,看到狱卒以及两个衙役手里拿着枷锁在一侧向他行礼,他皱了眉,顿了下,开口问:“这是做什么。”打头的狱卒谄媚道:“禀王爷,犯妇严氏将发配往扬州充入教坊,这是负责押送的衙差,天一亮立刻便出发。” 赵瑄看了眼那口沉重的方枷,想起适才见到严懿破碎而血污的裙角露出雪白小腿上的血迹和手腕上的伤,心头一阵烦闷,冷声道:“三日后再发配上路,叫个女医来给她看,莫要教她寻死!” 狱卒连忙道:“谨遵王爷谕令。” 女医来有些不耐烦地给她的手腕敷了些伤药,便走了。狱卒们却揣摩上意,这名犯妇虽然已被流放充入教坊,严相犯的可是大逆之罪,想是不可能翻案了,然而她容貌如此,毕竟曾是摄政王未过门的王妃,只怕摄政王已生了怜爱,随时会反悔又弄回后院做个妾室也未可知,到时候倒霉的却是自己,因此并不十分为难严懿,饭菜倒是都按时送了,有人来探监,估摸着是个手无寸铁的女子,又塞了不少银子,便也让她进入了。 蓝萍带着个食盒进去,看到严懿这样子,眼圈一红,已要哭了出来:“小姐!对不住!之前都不让人探监,如今听说已判下来了,才让我进来看您。” 严懿抬了抬眼睛:“哭什么,好在你嫁了,如今府里的奴婢,大概都发卖了吧,也不知绿菱、青莲她们如何了。” 蓝萍哭得眼泪涟涟:“她们还好,平时老爷和小姐赏赐得多,大多都自赎了,大家也有替老爷小姐奔走的,可是……连王爷都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