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时不是来落井下石的,见目的达到,声音也轻了下来,“写一份自陈书,将当年老龙去脉写得清楚明白,苏尚书的,你那两个儿子的,吴穆的,甚至还有突厥军主帅阿史那努吉的,你知道的,通通写出来。” 兰时朝飞羽卫点了点头,“等太子殿下来时,呈给太子殿下即可。” 文太傅只要呈给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肯定不会再遮掩,陛下也没法暗中操作保下这拎不清的文太傅。 文武百官乃至各地学子,也没法子再揪着此事不放。 “阿史那努吉也已经被捉到京中来了,这一切的一切要究竟推进下去,可就看太傅这一封陈书如何自陈了。” 兰时话锋一转,暗示道:“太傅也不只那两个儿子,总得想想九泉之下的文妃不是?总得替文妃,保住太子殿下吧。” 说完,便快步离去,再不肯多待片刻。 等刑部大牢的门打开又合上,短暂光亮过后,再次沉入昏暗。 才有人影从远处缓缓走出来。 正是晨起才与兰时在仁明殿分别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一袭墨色披风几乎要与牢内昏暗融为一体。 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牢门方向,颊边浮起淡淡笑意。 太子殿下怕兰时发现他,熏香配饰,一律未带。 谁说他会成为孤家寡人了,这不是还有一位小娘子急匆匆地跑过来替他主持公道吗? 前头是见他花押挪他私库充作军饷,这倒是并无不可。 可若是想进刑部大牢,刑部尚书可并不认这个,飞羽卫也不认。 太子殿下被皇后娘娘责过一通,脑子里乱得很,午膳时,突然想起这茬事,怕小知了火急火燎地坐不住。 太子殿下午膳都未用完便赶着出来了,这才勉强比兰时早了一步。 幸好赶上了,不然兰时可要白跑这一趟了。 “这两个畜生,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如此不知悔改!”文太傅攥着那半枚断箭,不难想象当时的凶险。 虎毒尚且不食子,他们竟真的敢下这样的狠手! 原本只是草包,如今,还成了草菅人命的奸邪之徒! 文太傅搁下断箭,握住笔,三盏茶时间过去,手依然在抖。 名满天下的一朝太傅,养出两个不成器的儿子也便罢了。 可若是这两个逆子本事不大,野心不小,还人心不足,那才是愧活于世。 他曾经一时的妇人之仁,竟酿出今日大祸。 耳边全是方才那姜家小娘子,一句又一句的诘问。 心中苦闷再难抑制,手不再抖,奋笔疾书。 “怎的进去这么久?”承谚已经在牢门外踱了好几圈了。 他都真的要怀疑这是刑部尚书设下的圈套了,想活捉了兰时,再拿兰时换些什么。 他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刑部尚书却一直乐呵呵地,只要他开口问,这笑面虎只会回一句,“许是二人有许多话聊吧。” 他想往里闯的时候,这面团倒是推拒地很是彻底。 甚至还叫了人来看着他,生怕他真的一个冲动闯进去。 承谚也没旁的法子,只能拿在牢门外驻足细听,确认内里并无打斗声,也没有什么高手隐匿其中,伺机行刺,这才打消了闯进的念头。 那笑面虎可倒好,竟命小吏搬上围炉来,慢慢悠悠地开始煮茶。 烤龙眼香气已经飘过来一阵又一阵了,除了给十三徒添烦躁并无任何用处。 就在十三实在忍不住了准备先一脚掀翻了这倒霉尚书的围炉,再破开这大门闯进去的时候。 刑部大牢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他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的幼妹,冷凝着一张脸终于从那牢里走出来了。 十三立马围了上去,“走吧,天色渐晚了,越来越冷了。” 他们兄妹二人未曾骑马套车,走回去也需要费一番功夫。 “瞧你这斗篷都潮腻腻的了。”早知道才不放兰时一个人进去。 十三脱下自己的斗篷罩在兰时身上,冬日里养伤本就艰难,可不能再受了风寒。 兰时也不推脱,披着斗篷同刑部尚书告辞。 “多谢尚书大人通融。” 刑部尚书起身摆手,示意这都不妨事。 看见自己小妹安然无恙地走出来,十三的情绪稳定许多,他也横刀在前同刑部尚书告辞。 “叨扰了。” 十三走出几步又转身,善意提醒道:“大人这茶是好茶,炭却不是好炭,想来一会儿入口时,定会发涩。” 这回轮到刑部尚书为难,他端着小茶杯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