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身在帝王家,就是身为平民百姓,也没有这般情深意重的。 思及此,崇贞皇帝在储公公心中的形象更高大了几分。 偏殿,崇贞皇帝来到床头,看向仍未醒来的陈皇后。陈皇后眼下换了身衣服,一动不动地躺在床榻上,双目紧闭,乌发松散,海藻一般铺在紫红色的床褥上。若非她还有呼吸,恐怕真让人以为了无生气了。 崇贞皇帝紧紧地握着陈皇后的手,抵着自己的额头,喉咙仿佛被砂砾堵住了,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想起自己在火场中看到的那一幕,陈皇后静静地坐在蒲团上,也是这般闭着眼,仿佛周身的大火与她无关,她置身事外,对这尘世了无牵挂。他找到她时,她已昏迷许久。崇贞皇帝身躯轻颤,从喉咙中溢出一声哽咽,既痛苦又悔恨。他从不知她竟有这样的念头,这场火想必是蓄谋已久的,她早就决定走了,是他强行把她从阎王殿里夺回来的。 晚晚,他就这般不值得原谅吗?为何你能如此决绝,一点念想都不留给他? 崇贞皇帝抬头,看着仍旧没有醒来的陈皇后,情不自禁地伸手触碰她的脸颊。皇帝定定地看着她,看了许久,缓缓低头,把脸埋到陈皇后的手中。“对不起……”他的嗓音沙哑,想必是吸入不少浓烟所致,“晚晚,朕对不起你。” 陈皇后的眼睫颤了颤,仍未醒来。 崇贞皇帝又坐在床边说了一些话,他自己也是重伤在身,不方便过多停留,不多时便被储公公劝了回去。临走时皇帝疾言厉色地叮嘱殿里的宫婢,好生照顾皇后娘娘,不得有任何马虎。 崇贞皇帝离开不久,躺在架子床上的陈皇后缓缓睁开双目。 早在赵祉卿坐在床头时,她便已经醒来,只没有睁眼,不知如何面对他罢了。陈皇后昏迷时并未完全失去意识,隐约记得当初发生了何事,更知道是谁冒着生命危险,将自己救出宝和殿的。崇祯皇帝会亲自救她,委实出乎陈皇后的意料,她本以为像他那种人,只在乎皇位和权势,旁的都可有可无。未料自己在他心中竟还占有一席之地。正因为如此,陈皇后才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崇贞皇帝。 没想到会听到他对她道歉。 赵祉卿年轻时骄矜自负,再加上身份摆在那儿,想要他一句道歉比登天还难。不曾想在今日装睡的情况下,竟能听到他一声道歉。 陈皇后睁着双目,视线落在头顶的蜂蝶赶花纹幔帐上,看了许久才稍微回神。 陈皇后叫来一个宫婢,问道:“宫中目下情况如何?” 宫里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几乎到了无人不知的地步。那宫婢道:“回娘娘话,宝和殿的火已经救下来了,只是损伤较为严重,殿前的金身也被烧毁了……”宫婢说完这些,又道:“靖王妃来的路上动了胎气,此时正在昭阳殿分娩,靖王陪在一旁。” 陈皇后惊了惊,脱口道:“阿箩要生了?”旋即又问:“如何,孩子出世了吗?” 那宫婢摇摇头,道:“尚未,听说靖王妃还没生出来……” * 昭阳殿。 两个时辰后。 产房内散发着一股股热气,两个稳婆分别守在床头和床尾,对着魏箩劝哄鼓劲儿。魏箩额前的头发被汗水浸湿,小脸苍白,此时已经全然没了力气,叫不出声,只剩下轻微的呼吸声。她长长的眼睫毛垂落,遮住了乌黑双眼里的光泽,像疲惫不堪的瓷娃娃,连抬起的眼睫的力气都没有。 魏箩觉着自己命不久矣,太疼了,她都有些不想生了。可是却又有些不甘心,到了这个地步,难道还能憋回去不成?她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对上稳婆的目光,声音因叫喊而有些沙哑:“赵玠呢?” 疼得连全名都喊出来了。稳婆看一眼床边脸色铁青的靖王,喂了一片参片让魏箩含着,答非所问:“王妃,您咬着参片缓缓,可千万不能没力气,孩子还在您肚子里呢……” 方才赵玠坐在床头影响接生,稳婆壮着胆子请他站到一旁。自从魏箩生不出来后,他便是这副表情,产房里的人更觉惊心动魄。 魏箩疼得吧嗒吧嗒掉眼泪,泪珠儿挂在长长的睫毛上,模样既可怜又叫人心疼。她道:“你叫他过来。” 稳婆闻言,正欲开口唤人,赵玠已大马金刀地坐在床头,紧紧地握住魏箩的手。赵玠拨开魏箩额头汗湿的头发,方才还阴鸷的脸,目下已变得柔和,“阿箩,再坚持一会儿,孩子马上就出来了。” 魏箩哽咽,“好疼,我不想生了。” 赵玠摸摸她的小脸,语气颇为无奈:“哪有生到一半说不生的?你乖,再加把力气,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哪儿都不去。” 魏箩还想说什么,只不过腹部猛地传来一阵剧痛,她痛呼一声,抓住赵玠的手,放到嘴边张口咬住。 稳婆见状,赶忙凑到床头,鼓励魏箩用劲再用劲儿,孩子马上就能生出来了。 魏箩痛得紧紧咬住赵玠的手腕,想必是下了决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的力气都放在下身,拼命地将肚里的孩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