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深深地嵌进肉里,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 半个时辰后,高阳长公主从汝阳王府赶来。 高阳长公主身穿蜜合色梅兰竹暗纹缂丝褙子,下配一条湖水绿双膝襕马面裙,仪态大方地走入昭阳殿。 她来时只听说陈皇后找她有事,却不知具体什么事。如今一进大殿,看到陈皇后下方低头站着的李襄时,顿时面色一僵,满腹疑惑地上前行了个礼,起身问道:“可是襄儿做错了什么事,竟然惊动了嫂嫂,还特地把我请进宫一趟?” 高阳长公主是个疼女儿的,如今见李襄可怜巴巴地站在殿里,连个座位都没有,难免有些心疼。是以她刚才那番话,语气也有点泛酸。 陈皇后端起八仙桌上的芙蓉白玉杯,低头啜一口娥眉毛峰,慢悠悠道:“自然是有事才请你来。若是没事,想必你也不会涉足我这庆熹宫一步。” 高阳长公主一窒,被她噎得无话可说。 陈皇后淡淡地瞥她一眼,赐她坐在下方玫瑰椅中。“秋嬷嬷,把琉璃今日笄礼上用的簪子拿上来,给长公主看看。” 秋嬷嬷应一声,旋即把那个断成两部分的簪子用托盘端了上来,放到赵暄跟前。 赵暄看了一眼,不明所以:“大嫂让我看这个做什么?” 陈皇后不答反问,语气寡淡:“长公主平时莫非克扣底下的孩子不成?连个像样儿的簪子都没有么?如今李襄见了琉璃这支簪子,私底下偷偷摸摸地拿去看,看不说,还把它碰断了。”顿了顿,见高阳长公主脸色愈发难看,她又道:“若是平时,一个簪子本宫是不屑计较的。只不过这簪子是玠儿送给琉璃的,又是用在琉璃大礼上的,意义非凡,你叫本宫心里如何好受?” 赵暄听罢,冷静下来想了想道:“这簪子是哪里做的?我让人再打造一个赔给琉璃就是,大嫂何必如此动怒?襄儿又不是故意的,别吓坏了她。” “长公主还不懂本宫的意思么?”陈皇后把白玉杯放在桌上,正了正色,语气严厉起来:“赔一个簪子便能解决问题么?公主笄礼上用的东西,她敢随意拿取,礼仪规矩在她面前是什么?毫无用处的空话么?还是说你从未教过她这些,才让她养成今日性情?” 赵暄被她训斥,还是当着昭阳殿所有宫女的面儿,顿时觉得颜面无存,握了握扶手道:“大嫂……” 陈皇后看她片刻,许久才收回目光,淡声道:“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李襄的规矩都是要好好教一教的。正好我这儿有一本《内训》,让秋嬷嬷念一遍,何时李襄里面的内容背下来了,何时再离开我这昭阳殿。” 李襄闻言,不可思议地抬起头。 那本书共有二十篇,全部背下来,背到明天早上也未必背得完! 高阳长公主想必也意识到这一点,虽不服气,但终究是李襄有错在先,她不得不起身求情:“大嫂宽宏大量,襄儿还是个孩子,您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然而陈皇后却没有搭理她的话,偏头对秋嬷嬷道:“念吧。” 秋嬷嬷闻言道是,翻开《内训》第一章,娓娓念道:“贞静幽闲,端庄诚一,女子之德性也……” 陈皇后平日看着虽和气,但骨子里还是有些烈性的。毕竟是上过战场的人,即便收敛了羽翼,也是曾经翱翔过苍穹的老鹰。 李襄小时候跟赵琳琅合伙欺负过琉璃,这些事儿她不会忘记。那次琉璃大冬天掉进池塘里,险些要了她的命,虽然明面儿上是七皇子的错,但是她心里清楚,赵琳琅和李襄绝对逃脱不了关系。 好在后来琉璃没事,否则她也不会不再追究。 这些年她看似和气,是因为她们没有犯到她的手上。如今李襄自己脑子不清楚,在她眼皮子底下犯事儿,她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秋嬷嬷的声音徐徐传出,李襄和高阳长公主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秋嬷嬷念了什么,李襄根本听不进去。以至于秋嬷嬷念完一遍,她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陈皇后没有在这里久留,起身道:“本宫先回去歇着,李襄就在这里背吧。何时背好了命人通传一声,秋嬷嬷随时过来提问。”言讫,又看了看高阳长公主,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长公主是跟本宫去暖阁说会儿话,还是在这里等着?” 赵暄沉了沉气,冷淡道:“多谢大嫂好意,我在这里陪着襄儿就好。” 她点点头,倒也没有勉强,看了一眼李襄,然后说道:“你也别怪本宫太过苛刻,李襄快十三了,再过不久便要嫁人了吧?规矩不好,嫁到婆家也是要受委屈的,本宫这是为了她日后着想。” 赵暄满肚子怨怒,却还要欠身感谢她,不情不愿道:“大嫂说的是……我会好好管教襄儿的。” 陈皇后嗯一声,没再多言,举步走入暖阁。 ?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