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看向她,笑容古怪,“太太生的儿子就是弟弟,岂能是阿箩说不要就不要的?” 魏箩不看她,低头掰弄魏昆的手指头,一个个数过来再一个个数过去,委屈兮兮地咕哝,“阿箩就是不要。” 大抵是上回去护国寺对孩子的伤害太重了,以至于现在一提起杜氏,她就忍不住瑟瑟发抖。魏昆瞧着心疼,把魏箩搂得更紧一些,对柳氏道:“三嫂不必再劝了,杜氏犯了错就该受罚,至于她生的是儿子是闺女,等她生下来以后再说吧!这事休要再提,三嫂就先回去吧。” 也就是说,杜氏起码要在银杏园住到孩子生下来以后? 柳氏面上微动,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也就没理由再留下。她起身告辞,没有直接回三房,而是中途拐去了银杏园一趟,把魏昆的话亲自带给杜氏。 杜氏听罢如觉五雷贯耳,坐在八仙椅上许久没缓过神来。 还要住八个多月,她可是一天都住不下去了!这里房屋简陋,身边只有两个丫鬟,虽然下人没有苛刻她们,可是毕竟跟以前的生活是有区别的。以前锦衣玉食,前前后后有数十个丫鬟婆子,谁见她都要恭恭敬敬地称一声五夫人;如今她被困在这个小院子里,连见自己女儿一面都困难,让她如何能接受这落差? ☆、第016章 当天夜里,魏筝发起热来,迷迷糊糊地喊“娘”。魏筝身边的金嬷嬷慌慌张张地敲响了魏昆的门,说得不知有多严重,魏昆披上墨绿竹节纹披风,连夜让人去请大夫。大夫看过以后,说只是感染了普通的风寒,多盖几床被子焐焐,他再一副药方,喝一碗药第二天便无碍了。 送走大夫以后,魏昆吩咐魏筝身边的银风、银楼两个丫鬟去抓药煎药,等药端过来后,他亲自喂魏筝喝下才离开。 第二天一早,果真如大夫说的那样,魏筝的烧退了,人也清醒许多。 今天是先生授课的第一天,她原本要去听薛先生讲课的,但是她却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一动不动。银楼在床头叫了好几声,她始终不应,银楼便以为她是身子不舒服,病还没痊愈,跑去向魏昆替魏筝请了一天假。魏昆听罢,准许她明日再去听课。 银楼回来时,她还是躺在床上一动未动。 银楼本以为她在睡觉,没想到走得近了,却发现她躲在被子里偷偷地抹眼泪。哭得太伤心了,连身下的被褥都被洇湿好大一块。银楼惊了惊,上前轻轻地叫一声:“五小姐,您……” 魏筝缩了缩,抓住被褥往头上一盖,这下更是裹得严严实实,谁也看不到了。 银楼在床边急得团团转,还以为她怎么了,忙去把金嬷嬷和银风一块儿叫过来,商量对策。她也不是怎么,就是心里太难受了,堵得厉害,小孩子不知该如何发泄情绪,唯有哭这一条途径。 魏筝昨日去银杏园,把所受的委屈跟杜氏一一说了,杜氏愤怒得直骂魏箩是“小贱人”。她当时站在池边,如果不是魏箩推她一把,她根本不可能掉进去的。杜氏想找魏昆讨个说法,顺便教训教训魏箩,可是却连魏昆的面都见不到……她当时就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母亲为难,平日高高在上的母亲一下子跌至泥里,连见爹爹一面都要通过下人……她看着看着有点难过,不想让母亲为了自己这样低声下气,她冲过去抱着杜氏的腿说:“不要见爹爹了,阿娘,我不见爹爹……我不疼了……” 后来怎么了呢? 后来杜氏搂着她哭了很久,她能感觉到母亲的绝望和无助。杜氏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淌进脖子里,烫得惊人,她还小,不太能理解母亲的感受,但是知道母亲哭了,所以她也哭了。 为什么她们会变成现在这样? 杜氏贴着她的耳朵说:“都是魏箩,都是魏箩和她的母亲害的。” 那声音仿佛催眠,一声声灌入她的耳朵里,她渐渐止住哭泣,也把杜氏的话记在心里了。魏箩害得她们不好过,魏箩害得爹爹不要娘了……阿娘说她不能再这么任性下去,她要学聪明一点,最好比魏箩还聪明,爹爹才会更喜欢她,才会把阿娘从银杏园里接回去。 魏筝把自己困在床上一整天,没吃饭没说话,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