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珠回头,说:“看路。” 她微愣,回头:“是你啊。” 是你啊。 莫冰。 他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揣着兜,懒懒的样子,后脑勺的头发还翘了一缕呆毛,眼睛被屋外漏进来的阳光刺得微微眯着:“嗯,是我。” 莫冰礼貌地点了点头,没什么话题可聊,她便说:“再见了。” 然后,她转身,离开。 身后,秦明珠的声音有点软,眸光水汽迷离,总像没有睡醒:“我迷路了,能带我一程吗?” 这人,出门一准迷路。 莫冰说好,问他:“你去哪?” 他唇角勾了勾,心情愉悦,眼角都翘着,与他后脑勺那缕不听话的头发一样,有种不张扬的嚣张:“心外科。” 莫冰转身,走在前面:“跟我走吧。” “好。”他跟上去。 从住院部到心外科,隔了三栋楼,用空中廊道连着,穿过去便是。 没什么话题,莫冰随口聊着:“怎么不结伴出来,”说完,她还是补充了个理由,“你路痴这么严重。” 秦明珠低着头,睫毛颤了两下,似乎纠结,过了很久才开口:“我没有女朋友。” 莫冰失笑:“我是说你的队友。” 会错了意,他懊恼地抓了抓头发:“不想麻烦人家。” 莫冰回头看了他一眼,二十出头的男孩子,干净又纯粹,像块未经雕琢的美玉,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该是意气风发。 她随口玩笑:“那快点找个女朋友吧。” 秦明珠猛地抬起头,几乎脱口而出:“你觉得我怎么样?” 她脚步蓦然停住。 毫无防备,就这样冒冒失失地把心事说出了口,没有精心准备,也没有天时地利人和,秦明珠用力咬了一下唇,懊悔至极,可心底话已经说出来了,避无可避,他便抬头,迎着她的目光,直直地看着她。 到底年轻,肆意洒脱,不扭扭捏捏。 倒是莫冰,有些措手不及了,愣了很久,才稍微冷静些,问他:“你认真的吗?”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嗯。” 一贯总是睡不醒的眼眸里,流光溢彩,亮得惊人。 这么好的男孩子,应该被善待。 莫冰思考了很久,语气认真又郑重:“那我也认真地回答你。”她咬字很重,说,“抱歉。” 干脆利索,她不是拖泥带水的人,虽然有些猝不及防。 她看上去很平静,语气很缓,说:“我不了解你,就像你也不了解我,我们只见过匆匆数面而已。” 他站在那里,有些无措,眼睫缓缓垂下,灰暗的影子遮了眼底的光,手似乎不知道放哪,僵着一动不动,沉默了许久,他抬头,声音软软的:“那可不可以慢慢了解?” 语气真诚恳切得让人拒绝不了。 莫冰却没有犹豫,摇头:“你还年轻,以后会遇到一个有力气回应你的女孩子。”她冲他笑了笑,尽量轻松,“我没有力气了。” 她自身都难保,哪能再拖人下水。 秦明珠背光站着,安安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专注,抿了抿唇,许久,问她:“是因为那个人吗?” 他知道的,她有深爱的人。 去年除夕,在雪地里,他亲耳听到她与那人温言耳语,与平时的样子一点都不同,眼睛里都是柔软的光。 他没有拼命地爱过人,也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刻骨铭心。 莫冰笑了,眼神温柔:“对啊,我已经遇到了一个让我拼尽全力的人,可能我比较懒吧,对别人都提不起劲了。”她收了笑,认真地看他,语气慎重,“抱歉,对你说这样不留情面的话,希望你以后也能遇到一个能为你拼尽全力的人。” 那个人,不会是她。 话说狠一点也好,趁还未情深,趁还未伤筋动骨,趁还未拼尽全力,点到即止,她已经遍体鳞伤了,不能再累及他人,轰轰烈烈地燃烧了一次就够一辈子了,爱不动了。 “不需要抱歉。”唇被咬得很红,他舔了舔紧张得干涩的唇,眼神有些暗淡,却坚定着,一字一顿,他认认真真地说,“你很好。” 其实,他也不知道他喜欢她什么,就是觉得,她是个很好的人。 是他晚了,没有在她筋疲力尽之前,遇到她,走到她身边。 “前面就是心外科,我就不送你了。”莫冰笑了笑,转身,潇洒地挥挥手,“再见了。” 干脆,又坚韧,不拖泥带水,但是心软。 她是这样的人。 秦明珠站在阳光里,杵了很久,才收回目光,有点后悔,又有点懊恼,不太甘心,又无能无力,心酸酸涨涨的,不舒坦。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