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之后,他总说自己是坏人。 她问他,门口为什么有人在守着。 他说他是坏人,有很多仇家。 她问他,为什么枕头底下有枪。 他说:“因为我是坏人啊。” 有天,她听见楼下敲敲打打的声音,原来是时瑾在钉窗户,严严实实地全部钉住了,一点光都透不进来。 她问他:“为什么要把窗户都钉起来?” “外面好多坏人,我要把你藏起来。”他从高脚凳上下来,走到她面前,“我也是坏人。” 她摇头:“你不是。”她看着时瑾,认认真真的眼神,朦胧阴郁的眼里有若隐若现的光影,她说,“你是我最喜欢的人。” “咣。” 榔头砸在地上。 时瑾怔了半天,开口,居然结巴了:“笙笙,再、再说一遍。” 她看着他,没有开口。 他求着说:“再说一遍好不好?” 她还是没说话,站了一会儿,仰着头。 十八岁的少年已经很高了,她只到他肩头,然后她踏上了高脚凳上,比他还要高一点点,低头可以亲他的唇。 “时瑾,我好喜欢你。” 说完了,她弯腰,把唇贴在他唇上,微凉,很软很软。 她没有亲吻过别人,不知道要怎么做,就那么贴着,也不挪开,有点用力,磕到了牙。 时瑾抬手,扶着她的腰后退了一点。 她皱眉。 他却笑了,手环在她腰上,她很瘦,腰细得他都不敢用力,怕一不小心重了会折断。 “笙笙,” 时瑾问:“我教你接吻好不好?” 她点头说好。 然后,他吻了她,很用力。 十八的少年,十六岁的女孩,青涩却炽热的初吻,那时,秋天已过,屋外的秋海棠谢了,他教会了她接吻,教会了她活着,在这个灰色的世界上,卑微却倔强地活着。 沧海桑田,岁月转了八个年轮。 小楼门前的灯落了灰,现在是十二月深冬,秋海棠没开,只有稀疏的几片叶子挂在枝丫上。 他们坐在门前的石阶上,说了很多很多话,一桩一桩,一幕一幕,几乎所有事情他都告诉了她,却刻意隐去了那件杀人案的所有细枝末节,关于她的母亲、她的父亲,他绝口不提,那是时瑾最后的底线。 “你不同别人说话,也不走出小楼,只有我,你身边只有我一个。”时瑾声音有些嘶哑,说了很多话,“若是我不在,你一整天也不会说一句话。” 姜九笙安安静静地听他讲,眼睛红着,不知何时哭过了,风吹干了眼泪,她把脸埋在他胸前,不让他瞧见她滚烫的眼睛。 “所有的窗户都封死了,只有阁楼上留了一个窗口,要是我不回来,你就会坐那里等我,也不睡觉,一直等一直等,开始,你只是怕人,后来,你连阁楼都不下来。” 时瑾把外套披在她身上:“我想过给你找个心理医生,可是,我放弃了。” 她抬头,看他。 静夜,他声音压得很低,每个字都像沉甸甸的。 时瑾她说:“我怕治好了你,你就会离开了。”环在她腰上的手越收越紧,他把她整个藏进怀里,伏在她肩上,像是呢喃,“我便想,就这样一辈子,一辈子藏着,就这样一起老,一起死。” 姜九笙问:“那后来呢?” 时瑾停歇了很久,说:“后来我发现,我也病了。” 那时,他们已经在小楼里生活了一个月,他刚接手秦家不久,有时会很忙,他不在小楼时,她就会坐在阁楼里等他。 听见楼梯里有脚步声,她立马回头:“你回来了。” 他走过去,把她抱起来,放在躺椅上:“宝宝,以后别坐那里等,会着凉。” 时瑾有时会喊她宝宝,像她妈妈那样喊,亲昵又温柔。他说,因为她已经没有亲人了,所以,要更疼她一点。 她好笑,他也是个少年呢,老气横秋的。 “不等你我没有事情可以做。”她突然问他,“时瑾,我们养条狗好不好?” 他想了想,答应了她:“好。” 她灰暗的眸子亮了一点。 “你喜欢什么品种?” 她很快回答说:“博美,我喜欢博美。”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