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皇帝在杭州的时候没有住在织造府那!皇帝住在西湖边上的行宫里,那是由杭州将军负责,跟织造府没关系,这相当于接驾的并不是杭州织造。没有亏空,并不是因为王子腾厉害,那是因为王子腾运气啊!” 石咏明白了,一算日子,康熙第六次南巡的时候正好差不多是他二叔二婶成亲的时候。这下一切就说得通了,织造府的外室女,杭州将军的下属,因圣驾南巡而结缘……唉,原本该是个挺浪漫的故事的。 他弄明白了这前因后果,忽听武皇的宝镜问:“咏哥儿,贾琏那小子在打算用自己的钱来填补这亏空?” 石咏老实应了,“记得咱们以前讨论过的,下属为了上级欠下的亏空,上级虽然不说什么,但是如果下属动用上级口袋里的钱来填补,上级肯定是不爽的。” “朕会这么觉得。”武皇的宝镜很肯定地说,“但是同样的,如果朕的臣子,用他自己赚的钱,来填补这个窟窿,朕会觉得歉疚!” 石咏一怔,只听宝镜继续说:“会想着给这下属一点儿好处,不要让他还债还得这么辛苦这么惨!” 石咏一拍大腿,道:“原来如此!” 他原本觉得就十三阿哥对贾琏应该没有恶感才是,那天却一再逼问贾琏愿不愿意自己掏钱填补那亏空,感情那不是逼问,是在指点一条明路啊。 正说着,石大娘那边过来人请石咏过去,说是织金所来人。 织金所来的人就是店里的女掌柜,因为石大娘是店里的“顾问”,住得离前门大街又近,所以女掌柜遇上疑难,自然来找石大娘。 “什么?不少主顾过来要求提出在织金所的存银?”石咏吃惊地问那名女掌柜。 那掌柜是个四十余岁的妇人,打扮得非常得体,相貌并不打眼,却叫人看得很舒服。“是的,我们也有问过那些主顾为什么要提出存银。她们原本大多支吾,后来就说了,担心东家把织金所变卖了。可是我们东家从来没有说过要卖织金所这话呀!” 石咏皱着眉头,他第一反应是贾琏那边已经把填补亏空的安排消息放了出去,不少人听到消息,自然担心,所以过来提他们的存银。可是仔细一想,又觉得贾琏夫妇都不是这等咋咋呼呼的人,不大可能这样毛躁,也不大可能不先通知自己的掌柜,好让她们有所准备。 “大娘,我们这该怎么办?账面上的余银已经不多了!”女掌柜焦虑地问。 石咏连忙问:“提存银会损失今年的分红,这你们都与主顾说了么?” 女掌柜点头,说:“这是老早吩咐下来的,我们一直这么照办。可是还有好多主顾哪怕是损失点分红也无所谓,一定要将存银提出来,说是这样心里踏实。” 石咏无语。 早先织金所制定下规矩,若是存银不满一年便取出,便会损失当年的分红。这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出现。可是如今这法子也抵不住主顾们怕织金所被贾琏缴了去填补亏空,即便是有点小损失,也要保证本金的安全。 “看今天这光景,一传十,十传百,只怕明日过来提银子的会更多。”那女掌柜非常焦虑,“算起来,到不了明天晚间,账上的存银就要用完。那之后怎么办?难道用存货来抵银子?” 石咏便向石大娘使个眼色。石大娘点点头道:“这几年铺子里送来的分红我都一直还收着,正好家里也没多少需要用钱的地方,铺子里既然要,就先拿去用吧!” 女掌柜惊讶地道:“这如何使得?” 石大娘却说:“你是个掌柜,且想着将怎么将铺子好好维持下去,这银钱上的往来,你东家会来与我说。你只管记账便是。” 女掌柜当即不敢多置喙,起身应了。 石大娘早先就已经将她手头的余钱准备好。近十年与织金所的合作,石大娘的存银也颇为可观。她这次将手头所有的存银一次全部取出,准备了三千两现银,两千两银票,与女掌柜交接清楚。在织金所存银的女眷,数目大多不大,多的有数百两,少的不过几十两。平均下来每人是百两上下。石大娘拿出的这五千两银子,乐观估计,可以撑两到三天。 但是石咏清楚,这若真是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明日接到消息前来提银的女眷恐怕更多,石大娘这点银子,只是杯水车薪。他还得立即另想办法稳住织金所的情况才行。 “掌柜,拜托向店里所有的管事、伙计都一一交代清楚,东家并未作出要卖掉织金所或是上缴织金所的决定。织金所会一如寻常地经营下去。因此不管外头的流言如何,你们自己心里必须先有杆秤在那儿!” 女掌柜听石咏说得有把握,肃然应了。 石咏又吩咐:“铺子里对待主顾,不管她们怎么焦急催促,你们一定要竭尽所能,让她们的情绪稳定下来。但是有一件,主顾说要提多少银子,就答应让提多少银子……” 女掌柜似乎明白了,心想:想必是石大爷十拿九稳,有把握银子一定是够的。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