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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节


   对于石咏自己而言,他却觉得自己的灵魂被禁锢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他偶尔能听见看见外面的动静,他自己却始终挣脱不了,无法脱困。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似乎觉得自己飘飘悠悠地来到了畅春园。如今暮色深沉,面前一排房舍一片灯火辉煌。石咏记得这地方就是康熙皇帝在畅春园一向所居的清溪书屋。

    他逗留在清溪书屋跟前,凝神看着,只见魏珠一打帘子出来,为难地对候在外面的隆科多说了几句。隆科多背着手应下,转身出来,对候在外头一人说了几句。石咏认得那位是敦郡王十阿哥。十阿哥听了隆科多说的,眉头一皱,面露怒意,似是高声对隆科多说了几句什么,隆科多只笑着回应,脚下一步都没让。

    十阿哥无奈,只得从隆科多面前退开。十阿哥离开的时候,石咏在他身后看得清楚,隆科多面上露出笑容,说不上谦恭,竟多少流露出一点点得意。

    “隆科多是这段时间最大的变数!”石咏心想。眼下隆科多死守着畅春园,任何人都绕不开他去。

    接着畅春园外四面八方都响起人声,似乎有大军到来,将畅春园里里外外全部包围,有一人踉踉跄跄地退至清溪书屋跟前,用蹩脚的汉语惊问道:“大皇帝陛下,大皇帝陛下,这是有人要逼宫了吗?”

    这人石咏只见过一面,正是那位意大利传教士马国贤。石咏迷迷糊糊地想,这位传教士曾经有日记传世,日记上记载了康熙驾崩之时他在畅春园的亲历,看起来这竟是真的,不是他老兄胡乱编造的。

    石咏眼前的景象变化得太快,一时间魏珠喝退了马国贤,斥他不该危言耸听,紧接着十三阿哥全副兵戎装束,踏着大步上前,高声向清溪书屋里哭道:“皇阿玛,儿子救驾来迟!儿子已经收服了所有违令的叛将,只求皇阿玛见儿子一面……”

    隆科多闻言,赶上来向十三阿哥行礼,请十三阿哥进清溪书屋。后头八阿哥伸手一把将这位九门提督的胳膊拧住,恨声质问:“佟大人,这究竟是怎么说的?你如何竟敢摇摆至此,你害我,你害得我……”

    还未等八阿哥说完,隆科多突然身体一歪,坐倒在地上,身上也不再是那九门提督的官服,而是一身的麻屣鹑衣,活脱脱是当日持宝镜求修的跛足道人模样,只见他笑着对八阿哥唱道:“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还未见八阿哥如何,那边清溪书屋门口处张廷玉一掀帘子出来,肃然道:“诸皇子,皇上命诸位至御榻前,皇上将亲自口述传位之事。”

    石咏耳边便有武皇宝镜的声音慢慢开口,道:“管他贤的愚的,贫的和富的。到头这一身,难逃那一日1。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是时候做一个了断了!”

    石咏觉得一颗心忽悠悠地沉了下去:是呵,是时候该做了了断了啊!

    只听清溪书屋里吵吵嚷嚷了片刻,终于一片哭声伴随着三呼“万岁”之声传了出来。石咏的心莫名一提,知道这持续了多年的夺嫡之争终于尘埃落定,康熙驾崩,遗命另立新帝。

    紧接着,清溪书屋的殿门缓缓打开,里面一人缓步而出,然而灯火都在那人身后,石咏只见一个身影,看不见五官面容,因此他根本辨不出所里的这新君究竟是谁……

    而他则异常疲累,似乎往那无尽的深渊里直坠下去。耳边响起哭声,石咏辨得出那是他极亲极近的人,他自然不忍放任她这样哭泣,于是费劲睁开眼,正见如英哭得双眼肿得像是一对桃子,正伏在自己身边哀哀哭泣。

    石咏使劲撑起身体,方见室内陈设与自己不同,他细细回想,才想起他应当是在金鱼胡同,尚未回归自家。

    “如英……”他一旦开口,自己也吓了一跳,只觉得声音又沙又哑,没有半点中气,仿佛病了多日。然而这一声已经足够让如英安心了,她赶紧止了哭声,用帕子掩饰,对石咏说:“我……我去请大夫过来。”

    石咏哪里容她离开,赶紧一把拉住,道:“我……我已无大碍了!如英,你……”

    眼看着媳妇儿在一夜之间,已经消瘦这许多,石咏心里一阵痛惜。

    如英却嗔道:“大夫嘱了的,你既醒了,便须立即去请人过来。你当时高热不醒,一睡睡了整整三天三夜去,哪儿能说无碍便无碍了?”

    石咏听了愣神:他竟昏睡了三天过去了。m.dAMiNgPUMp.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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