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名长随石海,最近在石喻的指点之下,识了不少字,也自告奋勇与李寿一道去了。这日石咏要上衙,因此一直待在内务府府署,结果一直过了午时,两人都还没有过去内务府府署给他报信,令他心焦不已。 等到来消息的时候,石咏正在与“样式雷”的传人雷金玉讨论几样新材料,正说到紧要处,石咏一眼瞥见李寿与石海两个在内务府府署门外探了个头进来,正向自己这边挤眉弄眼的,应当是已经得了消息。 老实说,石咏觉得自己的手心瞬间就被汗浸透了。 但是他并未流露出什么异样,只是淡淡地对雷金玉说了声:“雷师傅,本官失陪片刻!”雷金玉当即应下,候在一旁,石咏则心事重重,背着手走出内务府府署的大门,来到候在一旁的李寿与石海面前,力求沉着冷静,淡淡地问:“如何?” 李寿恭敬地答道:“回大爷的话,二爷取中了。太太说了,今日阖家欢庆,请大爷早些个回去……” 石咏点头:“嗯!” 李寿继续说:“……二爷说要和您商量谢师的事,奶奶也说要问您,要往哪几处报喜的事儿。” 石咏继续沉着地回应:“这两件都不算急事,待我回椿树胡同再说。” “是!”李寿扭头朝跟着一起来的石海眨眨眼,那意思就是:你看我说的吧,咱们大爷遇事冷静,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石海满怀钦佩地点点头,跟着李寿一起离开。 石咏也自己转身,走进内务府府署的大门。他低着头,却敛不住内心的激动和脸上的笑容。但见眼前没人,石咏忍不住握紧拳头在自己面前挥了挥,兴奋地低呼一声,心中太为石喻骄傲了——每每他觉得不可能办到的事情,最终石喻都办到了。 岂料旁边雷金玉转出来,冲着石咏抱拳:“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石咏自以为无人,便为弟弟挥拳叫好,却忘了早先被自己撂在一旁的雷金玉。石咏登时尴尬不已,脸上有些微热,只得低下头,轻轻咳了两声做掩饰,然后才缓缓抬起头:“雷师傅,刚才我们说到哪儿了?” 原来,这诚亲王在顺天府府学待发的名案跟前,到底还是放了石喻一马。 诚亲王的性子比较随和,轻易不愿与旁人过不去。他想,这石喻不过是被景山官学相中了而已,又不是这学生本人的错儿。再者诚亲王看到石喻的卷子,晓得这孩子不仅仅是早慧,更是多年如一日下过苦功。若说这样的孩子,还一定要按部就班地等着岁试,再等科试,还不如放他明年参加乡试。到时候是好是孬,乡试放榜的时候就全知道了。 于是乎,诚亲王盯着名案,闲闲地说了句:“就这样,发案吧!” 当晚石家小院果然是热闹。这不仅仅是石喻通过了院试,取得了功名,也是他靠自己的努力,争取到了明年参加乡试的机会。 石家人原本想关起门自己庆祝一番的,岂料石喻的同窗,邻里,甚至还有同窗的家长们,听到石喻的好消息,一下子全来了。石家敞开了西院头进的大厅,供石喻招待他的朋友们。 等到姜夫子带着姜鸿祯一起上门的时候,气氛更是热烈。石喻老老实实地给姜夫子叩了三个响头,行谢师之礼。石咏便知,他当初曾经说过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个弟弟一定会身体力行地实践。 一时贺客尽去,石喻几个最亲密的好友留了下来。石喻想了想,便拿出自己的月例银子,吩咐石海,去外头叫几个菜,不拘什么,回来他们一起庆祝一番。其实石喻这边的安排,石大娘她们也都一直在听着,听说石喻要招待同窗,石大娘便又贴补了一点儿银子,让石海叫了松鹤楼的席面,给石喻挣足了颜面。 “喻哥儿年纪渐长,也是该尝试尝试独立与人交际,有些自己的人脉了。”西院正热闹着,石咏一直躲在东院,乐得清闲。如英在一旁抿着嘴直笑,望雨便上来,将如英事先拟好的谢师礼单子给石咏看过。 夫妻两个又谈起该往何处报喜:早先永顺胡同那里是一早就遣李寿去报过喜讯的,富达礼那里还有贺仪送了过来。石咏心里琢磨着,他明日最好还带着石喻去伯府,拜见一下老太太富察氏,让老太太也为石喻小小年纪取得的功名“高兴”一下,顺便再谢一下大伯富达礼的提点。 如英则晓得荣府那边有二婶王氏的亲戚,两边也算是往来频密,所以荣府那里也必定要知会一声,至于那边会不会有所表示,石家人原也不放在心上。 夫妻两个正在商量,如英忽然“唉哟”一声,伸手抚着小腹说:“这大约是个皮小子,一点儿征兆也没有,冷不丁就踢我一下。”正说着,如英腹中又是一动,被肚里的小娃又“问候”了一回。 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