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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节


’呢!史家往苏州寒山寺捐的金子早就够几座佛像重塑金身了,平日里还乐善好施,一副善人模样。好礼佛是吗?礼佛是件好事,可是礼佛有必要专门做一件织金料子的礼佛长袍吗?袍裾一丈八,穿着都走不动,进个佛堂要十个从人一起帮忙提着衣料……”

    雍亲王自己便日常礼佛,但是他素性简朴,不喜奢华艳丽之物,平日里除了亲王制式的各色朝服冠戴,他日常所穿总以色调淡雅,穿着舒适为要,礼佛时自然更加素净。苏州的史家兄弟与这位的习惯完全背道而驰,也难怪这一位全不待见史家兄弟俩。

    再加上早先史鼎一进京,便忙着去见十四阿哥,这事在京中不少人都知道。虽说趋炎附势是人之常情,可是这般大喇喇地做出来,甚至连自己的直属上司那里也不闻不问,这也实在太过了。

    十三阿哥深知雍亲王素来看不惯为了一己之贪欲,以权谋私之人,只连声劝道:“四哥有空的时候也提点一下小十六,吉林那边也让他遣人盯着些,这般巧宗儿千万别轻易就拱手让人讨了去了。”

    雍亲王稍许消气,点了点头。

    隔了一会儿,这位又皱起眉头,问:“不过,这次参的事,我还是百思不得其解。这乐家买参的钱,究竟是哪儿来的呢?”

    这个问题,听说九阿哥那边也非常关心,四处打听查证,就想知道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违拗他的意思,帮乐家筹了这么多的款子。乐凤鸣祖上是铃医,一穷二白地起家,绝没可能有这么多的积蓄。而九阿哥则已经与全城所有的钱庄票号联络过,确认乐家没有向任何一家借款;若说乐家是借的印子钱,像他那样,拖延十天不给回款,光利钱就能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可是乐凤鸣全跟没事儿人一样,因此说是印子钱,也不大像。

    还有一件奇事,就是乐凤鸣送来的,全是小面额的银票,三五百,七八十,各家钱庄票号都有,仿佛真的是他东拼西凑,凑了来的货款。

    这件事几乎令雍亲王本人,也十分好奇,实在想不通,钱的来源到底是什么。四十三万两不是个小数目,北京城就这么大,通货的数量原是一定的,没可能一下子冒出这么些白银。

    十三阿哥心里有数,但是在雍亲王面前,他还是保留了一把。

    “这个嘛,弟弟也所知不详。”十三阿哥给雍亲王留了一个悬念。

    然而乐家的这些银两来源并不复杂,只是世人大多想象不到而已。向乐家出借银两的,不是别家,乃是织金所。

    石咏当初找到乐凤鸣的时候,早已将整个计划考虑完成,但唯一无法解决的问题就是钱。

    恰好此时石大娘与石咏聊起织金所的生意,向他提起如今织金所已经积累了很大一笔金银,然而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钱生钱的方式。由此石咏才得知在这北京城里,竟还存在这样一种理财方式与生态——商铺存银。

    所谓“商铺存银”,一般是大家大户人家的女眷,将自己的嫁妆或是手头积蓄存放在一间生意兴隆、前景可观的商铺。每年由商铺支付少量的利息,算做分红。这些银钱对于女眷们来说,完全是闲散资金,并没有急用。很多人可能一辈子都不需要将本金取出来,只是时不时取一些红利,搁在手边零花。

    然而这种生意也并不是每家商铺都能做的。女人家的钱,惯常放在做女人生意的商铺里,这是共识。而织金所的条件,比别家更为得天独厚。除了因为铺子本身做衣料生意之外,还在于它有专门招待女眷的店面,这部分店面从掌柜到伙计全部都是女性,除了日常有共同话题,可以一起谈谈说说之外,也方便女眷将手头积攒下的财产亲自带到织金所,完全没有必要托付给府里的管事跑腿,只要自己跑一趟,挑一回衣料,差不多就能办妥了。

    其次,敢于将真金白银存放在商铺中的女眷们,对店铺的要求也高。女人家存钱,除了期望钱能保值,还有不少人希望能够对外保密,尤其对自家亲眷能够保密。织金所有一项好处,就是为每一名主顾都做了专门的账簿,这账簿上除了会记录她们喜爱的衣料,还会在隐秘处单独记录她们在织金所存放的款项。这种记录,除了账房,就连寻常出面招呼客人的掌柜,也是轻易见不到的。

    若是借荣府来打个比方,荣府自老太太以下,邢王二夫人,赵姨娘周姨娘,客居的薛姨妈,未出阁的小姐们,甚至有头有脸的大丫鬟,都有可能在织金所存放了一些钱财,但是彼此互不知情,除非她们自己向他人显摆,否则这存银的事情,绝不可能从织金所这里泄露出去。这才格外让人安心。

    加之织金所生意兴隆,日进斗金,人人都看在眼里。对于这件铺子日后的发展,旁人没有什么怀疑,更加放心地将银钱存放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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