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石咏低头,只顾大口吃饭,忍不住又有些无奈:自家儿子,这明显还未开窍,到底怎样,才能对女孩子上点儿心呢? 因此石咏这一对母子,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虽然想是想到一块儿去了,可愣是谁也没说出口。坐在一处吃过一顿平淡的晚饭,石咏赶紧借口还有差事没完,溜回自己屋里去了。在自己屋里他接受了来自红娘的灵魂拷问: 明天,你去不去? 老尚书府,安佳氏亦住在一个单独的院子里,院子有一道门户通向外街。安佳氏完全可以不与任何人打招呼,便自行出府去。 晚间金嬷嬷带了个婆子进来见安佳氏,说是大户人家的婆子,可来人却神神秘秘地,进门的时候一直将外头大衣裳的兜帽遮得严严实实。安佳氏一见,便随意问:“外头可是下雨了?” “回夫人的话,是起风了!”回答的声音尖细,不似寻常女声。 来人则抬起头,终于将那兜帽摘了下来。安佳氏见到这副面孔,忍不住一怔。 待这“婆子”离开,安佳氏面前的桌案上已经摆了两千两银子。 金嬷嬷过来,笑着说:“小姐可真是本事,一眨眼便多两千两银子。待将来老爷回京做起京堂,怕还时不时要仰仗您的‘夫人’手段呢!” 安佳氏忍不住得意地笑起来,伸手拿起银锭子看过,见都是官制银锭,且不带什么徽号标记,便点了头,命人将这些银子收入自己的库房里。 接着她又打量起来人递的东西,只见织金所的礼盒,酸枝木的匣子,表面打磨得光亮如镜,匣子左下角则有个小小的烫金标记,那是织金所独家的标记,据说这上头还有些诀窍,别家极难仿冒。 虽说来人暗示过,不希望安佳氏随意打开看里面的东西。安佳氏此刻却毫不犹豫,伸手便打开匣子。她见过织金所的“九件头”礼盒,知道里面盛着什么东西,一眼扫过去,果然一件不差。 安佳氏冷笑一声,眼中全是精明,伸手在盒盖的夹层里翻了翻,抽出一张白纸。 安佳氏原本期待那是一张大额银票,见是白纸,反倒愣了愣,再对光看看这白纸,竟然全无半点痕迹——就是一张白纸。 安佳氏忍不住“嗤”地笑了一声。 金嬷嬷是一直伴在安佳氏身边的老人,但近年来她几乎很难跟上自家小姐的心思,实在是不解了,便问:“小姐,您笑什么?” 安佳氏冷笑道:“对方说得不尽不实,说是欠十三阿哥一个人情,所以着十三福晋那头还。其实要我看那,这明摆着就是想叫十三福晋吃瘪呢!” 金嬷嬷崇拜地望着安佳氏。 “京里这么多人在为西北领兵的事儿奔走,她为了丈夫,难道就没想过使点儿什么花招?” “今儿她提了一句,明儿楚则夫人下午过来清虚观。楚则是正红旗副都统,又是宗室,他那一支上头的大人物又多,十三福晋不就是想通过这个机会,打点打点对方么?” “若是将这个送出去,十三福晋原本想打点,便也成白打点了。”安佳氏越想越得意,越想越畅快,旁人送她两千两白银,让她看十三福晋吃瘪? 安佳氏开心得不行。 金嬷嬷想了半日,说:“您怎知十三福晋明日会送这个给楚则夫人?” 安佳氏则说:“你没听对方说了么,已经打听好了,金鱼胡同那边前儿个买了不少礼盒,就是为了走礼。十三福晋与楚则夫人又是手帕交,楚则夫人长久在盛京,对京里时兴什么不属,十三福晋指定是要送这个给她的。” “再说了,若是十三福晋临时改了主意,这事儿没成,也错不在我——” 安佳氏转过头,望着屋内墙面上挂着的一面半人高的玻璃镜,镜子清晰,将她的面容五官,甚至嘴角边略带阴鸷的细纹,都映得一清二楚。 “明日我只消将这匣子和十三福晋手上那只对换一下,就成了。” 安佳氏说着,便起身回屋,一面走一面对金嬷嬷说: “两个姐儿今儿个被咱们吓得不成,大约会老实几日。明儿个你盯着她们点儿,我得忙着十三福晋那头。得想个什么办法,盯着她把这一只礼匣送出去才是。”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