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一层,大多是零碎残片,没法儿复原成某一件具体器物的。 这时石咏将藤箱晃了晃,里面的碎片便“刷刷”地响了一阵。旁边红娘的瓷枕便开口笑道:“咏哥儿,你这又是要‘修文物’啦!” “修文物”这三个字,在红娘口中说来,已经成为了她专门笑话石咏的一个常用梗。早先石咏呆坐一个时辰修文物,害人家姑娘在一旁也空等俩小时的“光辉事迹”,被红娘笑了又笑,如今“修文物”这三个字说出来,就如同“注孤生”一般,石咏每每听见红娘提及,就会面红耳赤一阵。 他今日也是一样,甚至心头有些烦乱,原本想借着挑拣碎片,修整文物,让自己静下心来的,可听红娘这么一说,他更加没法儿平静,索性将伯爵府明日打醮的事儿一气儿告诉了红娘。连老尚书府一大家子也会一道前往的事儿,也一字不漏,都吞吞吐吐地说了出来? “清虚观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儿?跟普救寺是一样的么?会有叛将凶徒围寺么?咏哥儿你有没有相好的朋友能扮个将军,骑白马来救的呢?” 石咏:……红娘这意思,难道清虚观里还能上演一出“待月西厢”不成? 他不得已,只能向红娘耐心解释,如今已经没有孙飞虎那样的叛将,京畿重地天子脚下,也没人敢围寺抢亲,最重要的是,如今男女大防甚为严格,他就算是侍奉母亲,去了清虚观,届时外男与女眷分开,他最多也是与白柱富安这些大老爷们儿周旋。 “那你还烦恼个什么劲儿?不去不就得了?”红娘“嗤”的一声笑。 石咏一呆:是啊,他早已经做出决定不去了,可为什么会心烦意乱呢? “要让我说,你就去一去么!”红娘笑毕立即改了柔声相劝。 “我觉得没啥意思!”石咏果断地说,他对打醮祈福这样的风俗并不感兴趣,“不想去!” “你没去过咋知道没意思?” “我……我明日还要上衙!”石咏语无伦次地表示拒绝。 “你不是后儿个能休沐么?”红娘的笑声越发像是一柄小羽毛,在他心底一点点地撩拨撩拨,将他心底的那点儿子希冀,慢慢地撩拨起来。 石咏:“休沐日要去玻璃厂!”——说来他还得加班。 “玻璃厂不也在城外么?” “不在一个方向!” “你不是会骑马么?” “……可是去了也见不到人啊!” “所以你其实是盼着能见到人的喽?” 石咏:呀……说漏嘴了! 红娘笑得清脆而响亮,为戳破了石咏心里的小秘密而得意洋洋。 石咏无语了一阵,最后说:“说实在的,我怕是给自己添了什么不切实际的指望。” “在这儿,能自己做主与把握的事儿太少了。我也怕自己的一厢情愿,给旁人惹来麻烦。” 他说得直白而坦然,也很实际。 说白了,他是个来自异时空的灵魂,他有充裕而富足的精神生活,意味着他完全可以仅凭自己便独立地过一辈子。他并不是一定要寻个终身伴侣才能过完一生,确切地说,余生是什么样子,他自己都还未能完全想象。 因此他第一时间考虑到的,会是旁人,不想给他始终默默记着的“旁人”惹来麻烦。 只不过,没有个人爱,与无法爱旁人一样,终究都有点儿可惜吧。 石咏独居的小屋里登时沉寂一阵,良久,红娘才轻轻地说:“咏哥儿,依我说,你啥也别多琢磨,要去就去,不想去咱也别勉强自个儿。” “这世上有件东西叫做缘分,若真的有缘,无论你选了哪一条路,那条路最终都会将你引向该去的地方。”不知为何,连红娘说的话,也文绉绉的莫测高深起来。 石咏:“红娘姐姐的意思,是我应当跟从自己的心……” 若是细听他内心的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