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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节


束手就擒,转眼便引颈就戮,不给我任何翻盘的机会……”

    石咏想:这个石崇,不会附在“颁瓟斝”上已经千年,都还在反反复复地回想这些旧事吧。

    “……可那也只是成功了一半的权术,杀我一时爽,可那孙秀,自己难道又能善终了不成?”

    石崇说得得意洋洋,石咏一面听,一面思索这套石崇因自身切身之痛总结出的“权术”定律。

    “有件事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石咏实在没忍住,便向石崇发问,“当年孙秀杀你,是为了夺你的爱妾绿珠……”

    石崇登时大声咳嗽起来。

    “……好吧,对方有可能只是以绿珠做借口而已,他明知你一定不肯让出绿珠,才故意这么要求的。可是对方既然已经放出话来,说是只要得到绿珠,就可以饶你一条性命。你当时……可曾有片刻想过,放弃绿珠,你便可以逃得性命?……甚至是,你们两人都可以逃得性命。”

    石咏对这个问题非常好奇。

    世人都感叹于绿珠于金谷园殉情时的纵身一跃,但怕是没多少人想到过,若是石崇当时真的让出绿珠,他们两人或许能各自苟延残喘,在这世上偷生下去。爱情或许比生命更可贵,可是只有活下去,才有在一起的希望。

    “说实话,”石崇声音低沉,“不是没想过,但那也是死了以后才有机会想想……”

    石咏无语,这石崇自己做了鬼之后之后,才有机会反思一切。只可惜,那时石崇死了都死了,已经发生的事,终究无法改变。

    “但在当时,是绝无可能。”石崇说到这里,语气转坚定,“绿珠不可与诸妾同日而语,在我心里,她……她是不一样的。”

    说到这里,石崇忽然“咦”了一声。

    “你……你看到街面上有顶轿子经过吗?”石崇问。

    石咏凝神,果然见这承德的街道上有顶两人挑的小轿匆匆经过。

    “快跟上!”石崇的声音激动起来。

    石咏问:“为什么?”他一面问,一面也少不了加快步伐。

    “珠儿,珠儿在那轿子里!”石崇几乎是声音绝望地向石咏哀求起来:“石咏,石茂行,好兄弟,好祖宗……求求你,求你带我过去看一眼,一定是绿珠,绿珠就在那轿子里!”

    妙玉来承德已经有十余日了。

    在承德她过得颇为艰难。这里即便是炎炎夏日,也少见各色菜蔬,有的都是那些腥膻荤物。妙玉生性好洁,所食清淡,即便没有这佛门的清规戒律在,她也会茹素,绝不会动那些荤食。而在承德,甚至佛前也供着酥油,而寺院里沏出来待客的砖茶,里面也是要加羊乳牛乳的。

    妙玉在这里实在是觉得难熬,可是却拗不过自己的师父。

    妙玉的师父慧空师太进来执迷于黄教的大义,时常拜访各间黄教大寺,向各位大师请教佛旨要义,看起来颇有些心得。

    各寺僧侣,也将慧空当成了本教地位尊崇的“隆格马”,也就是受戒出家的比丘尼,有大德高僧出面招待,与慧空师太辩论经义,一辩就是一个下午。

    妙玉听不懂师父与人所辩的那些,自行在寺院中走动,膜拜寺中各尊佛祖造像。黄教的造像,亦与江南寺院里佛像不同。妙玉定定地望着一尊绿度母造像,虽然知道这一位也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化身,可是望着这造像,妙玉却感受不到普度众生的慈悲,相反,她望着这尊度母像,心里竟渐渐生出些恐惧。

    好在慧空师太看出了妙玉的不自在,便打发她先回住所。

    妙玉有些讪讪的,但到底还是向师父拜别,提着早先饮茶用的器皿,走出寺门,她辨了辨方向,又问了问人,才知道此处距离她的住所总还有三五里路。此刻天气炎热,日头火辣辣地烤着大地,就这么在太阳底下走回去,对于妙玉这样一位妙龄少女而言,实在是个考验。妙玉出身官宦人家,自幼娇生惯养,即便随师父慧空师太一路上京,其实也是依附豪门,妙玉并未真正吃过什么苦。于是她决定——去雇一顶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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