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贾琏,外加石咏,这三人组走到正阳门的时候,天边一抹极艳丽的火烧云终于黯淡下去,夜幕即将降临。贾琏叹了一句:“看这晚霞,明日又是大日头啊!” 最近京中干旱,井水的水位都低了不少,百姓都怕缺水,盼着下雨,所以“大日头”对于京中百姓而言,并不是什么“好天气”。 石咏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原本是想向十三阿哥提一句,京郊正在大旱。于是他向薛蟠贾琏两位告了罪,只说是落了件东西在金鱼胡同,回去拿一下,便匆匆转身,往十三阿哥府赶。 “这可真是糟糕,这么旱下去,田亩绝收,百姓缺粮,这该如何是好?”石咏走在路上,望着天边一抹残红,情不自禁地出声抱怨。 “买,买粮啊!”这回是石崇冒了一句出来,“天下这么大,总有地方能买到粮!” “想我当年,就是将中原的丝绢茶叶,铜器铁器,贩卖到东南沿海,甚至南洋诸岛,然后换珍珠玛瑙、象牙犀角回来,只要贩卖的东西在两地有足够的价差,这一趟就是有利可图的,便有海商愿意挣这个辛苦钱。” 石咏心想:南洋诸岛…… 石崇还在滔滔不绝地宣扬他当年的丰功伟绩:“想我当年,金谷园都是靠这个建起来的,买米买粮,就只是派一对管事出门的事儿:给他们金银,管他们上哪儿给我买……” 石咏则充耳不闻,心中在想:后世不是经常能见到泰国香米么?再说了,如今既然有暹罗进贡的香猪能送到京里来,说明中华与暹罗颇有些往来。既然旱灾是天灾,无法避免,那为何不想些办法,通过贸易手段,从境外买些粮进来呢? 想到这里,石咏更是脚下生风,转身回去金鱼胡同。他在朝中所识的人不多,十六阿哥只管皇家内务,出面说这事儿未免有些越界了。而十三阿哥……石咏因为这次“自鸣钟”的合作关系,更愿意将这件事说与这位无爵阿哥知道。 可他哪里能想得到,再回头的时候,竟会有这位冷面王杵在十三阿哥的书房里? 如今石咏有些战战兢兢,搜肠刮肚地想着说辞。 “……卑职只想着,那个众人拾柴火焰高,还有……三个臭皮匠,能顶个诸葛亮,万一卑职出的这点馊主意,也能帮上点儿小忙,卑职就心满意足了。” 石咏啰里啰嗦的一长串说完,四阿哥已经实在被这絮絮叨叨、磨磨唧唧的傻小子给气笑了,笑骂道:“本王又没有不让你说!” 石咏心里稍稍舒了一口气, “卑职拙见,既然暹罗米贱,将其采购,一来可以平抑米价,二来若真有赈灾之需,也总比在别处采购要便宜些。” 四阿哥不得不承认,就是这“便宜”两个字,深深地打动了他。执掌户部若干年,为钱粮殚精竭虑,每天在拆东墙补西墙,四阿哥一听“便宜”这两个字,就像是真捡了个大便宜,心头一热,当即两眼放光,盯着石咏。 “不……不妥!”听石咏说完,四阿哥想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当即说:“不是这样的,若是从暹罗购粮,一去一回就要数月,救灾乃是救急,若这粮不能及时运到,还不是和从前一样?” 石咏却说:“卑职以为,眼下是旱情初起的时候,灾情到底如何,眼下尚不得知。因此各地最缺粮的时候,应当是每年征税之后,一直到明年夏熟之前。” 有些农人在减产之后,不得不将口粮也卖了缴赋税,因此秋收征税之后到冬令,向来是容易发生饥荒的时候,再就是三五月,青黄不接的时候。按这么说,若是早早动手,未雨绸缪,可能也是来得及的。 四阿哥这样想着,却只“嗯”了一声,不置可否,低头沉思片刻,摇着头说:“不妥,还是不妥。若是叫教商家发现了这中间的价差,大量进口,岂不谷贱伤农?再者,若是本国农人见农桑无利可图,务农之人渐少,岂不动摇国本?” 石咏有些无语,觉得这位雍亲王想得好远,他所说的,进口暹罗稻米,只是为了救灾满足一时之需而已,怎么到了对方这里就乌泱泱地想了那么远去。 石咏则认为,这些不妨都交给市场,时间一久,市场便会将这种偏差慢慢修正。例如中华从暹罗打量进口米粮,暹罗米价渐高,慢慢地海商便会无利可图,进口的数量自然而然会减小,那么中华本土的粮食又会占据主导。再者,中华人口众多,又不断繁衍,市场巨大,暹罗的进口,在短时间之内也未必能够对粮价有太多影响。 也难为他,在铁面王四阿哥的“积威”之下,连说带比划,到底是顶着压力,将他想说的内容,都一一表达出来了。 四阿哥倒也并不是全然不晓海贸之事,只是长年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