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的真相恐怕并非如诉状所说得那样简单。待听说藤箱中还有一件书画如今在宫中阿哥所, 王世臣更加有数, 这案子他决不能按原先与幕僚们商议好的结论去判:那样的话, 他难道还真有脸去宫中将书画讨出来,这不是明晃晃地打皇家的脸么? 别说眼下顺天府堂上就有三位皇子阿哥坐着,就算是没有, 这种事儿王世臣自忖也做不出来。因此, 这位“署理”顺天府尹满腔郁闷,全没想到石咏其实只是扯了虎皮拉大旗, 抬出皇家来吓吓人, 让他别那么轻易就做出判决罢了。 “既是这样,诸位大人请去后堂花厅休息一二。”王世臣斟酌着说, “下午本官自当传上告之人赵龄石, 和叩阍之人赵德裕, 以及一干人证到堂,再问过不迟。” 石咏便稍稍松了一口气:至少这案子如今已经揭开来,闹大了, 就算是一拨人想要遮着掩着瞒天过海, 眼下也做不到了。 顺天府后堂的花厅里,王世臣赶着去结交三位皇子阿哥与大理寺卿赫铄奇去了。他是汉官,较少有机会和这些位尊之人打交道。 而石咏则立在另一处,垂手听富达礼训话。 富达礼满心窝火, 看着这个堂侄儿,却又拉不下面子,说不出“出了事怎么不去找永顺胡同”这种话。他只能将与案子相关的经过一样样问过,确认石咏在其中的角色并无不妥之后,才淡淡地说:“务须小心谨慎!伯父另有旗务在身,下午得回正白旗府署。” 石咏得知富达礼亲自去了椿树胡同,护下了石家,心里正感激得不得了,自是伯父说什么就听什么,听说富达礼要走,当即起身恭送他和佐领梁志国。 富达礼凝望着石咏,顿时又想起石咏的父亲石宏文,忍不住长叹了一声,这才转身去花厅处拜别了另外几位大人物,还不忘了嘱咐王世臣一定要“秉公行事”,听得王世臣眼角直抽,心想,你家侄儿将皇家都抬出来了,还怎么秉公? 然而王世臣现下已经看清,这件事,至少石咏没有过错,只是他弄不清赵老爷子的心思,不懂这位老爷子为什么会一时兴起,将那么多的书画一起都赠给石咏的。 下午,赵龄石到堂。 他还不知上午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听说石咏的身份有点儿特殊。 赵龄石本人身上有个生员的功名在,上了顺天府大堂也不用跪,可是他站在堂上,见到一溜大人物这么依次坐下来,石咏坐在最下首,也忍不住心惊不已。他实在是没想到,当时其貌不扬的穷小子,怎么今天就能与这些大人物坐在一处的。 “赵龄石,就你所诉,石……咳咳,官员石咏夺产一案,本官已经问过小石大人,恐怕其中另有别情,因此传你上堂,问上一问。” 赵龄石更加懵圈了:当初明明是个嘴上没毛的少年,甚至现在也还是,怎么就还成了官员了? 他凝一凝神,心想:当初那交易是显失公平不假,自己哪怕是没法将藤箱整个儿都拿回来,回头能分回几个卷轴来也是好的。于是他恭敬地执了礼:“大人请问,学生定当知无不言。” 王世臣问:“石咏以金子换你父的藤箱,当时你人在何处?” 赵龄石早有腹稿,当即回答:“山东一名近亲病情危重,学生闻讯之后,见到父亲身体尚好,便将父亲留在山西会馆,自己奔赴山东探病。” 石咏就坐在一旁,后槽牙磨得嘎嘣直响:什么叫将父亲留在山西会馆,当时的情形,明明就是他卷了全部财帛,将病弱老人遗弃在会馆里的。 “后来你与你父有再见到过么?可曾向他问起这只藤箱的事?” 赵龄石当即一脸遗憾:“回大人的话,当学生回到京城的时候,听闻父亲已经病愈自行回乡了。而学生从山东寄过好几封信,想必是两下里错过,或是路上遗失了。因此学生不曾再次见到父亲。前日学生刚刚打算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