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喻下学的时候快要到了,没办法,只能回椿树胡同接了弟弟,自行回家。 石大娘问起添妆礼的事,石咏只说再等等,等两天没准儿有更好的。 石大娘想想也是不用着急,当下便不再催。 第二天,石咏将弟弟往学堂里一送,再从椿树胡同里出来,转到琉璃厂大街上的时候,便觉得不妙: ——出事儿了! 只见山西会馆跟前围得人山人海,却听里面一声大喊:“顺天府差役办案,闲杂人等,立即避让。” 人群循声让出一条通路。 只见几名顺天府的差役从山西会馆里走出来,头几人或扛或拎,抄了几口箱子出来。最后一名为首的差役,竟是手中捏着几张银票模样的纸张,从山西会馆里走出来。 跟着这几名差役一起出来的赵老爷子赵德裕,满脸难以置信的模样,大声质问:“我是原告,是苦主,你们怎么竟罚没我的财产?” “这里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因何竟会出这样的事?”赵德裕实在难以相信眼前所见,耳中所闻是真的。 顺天府,不仅未判冷子兴返还赵德裕那只鼎的定金,更加判了赵德裕还给冷子兴三千两“赔偿”。顺天府这帮如狼似虎的差役过来“抄没”罚金,自然是看到好的就顺手牵羊。这一下,赵家何止又损失了三千两,只怕一早备下准备购入这只“周鼎”的钱,已经全都没了。 “府尹老爷就是这样判的,我们只管听命行事!” 为首的差役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边说还边将一张小面额的银票直接塞进袖子里。 赵老爷子看了,气得一张脸涨得通红,高声道:“这……这欺人太甚,我……我要叩阍,我要告御状……” 那差役转过身,冲赵老爷子拱拱手,笑笑说:“这位爷,您这还是先想想清楚吧。越诉者,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杖五十,您觉得您受得住这五十杖再说其他吧!” 他还笑笑:“我这也是为您好,反正您不管怎么告,都告不着我身上!” 说罢这差役转头就往外走。赵老爷子怒气填膺,大步赶上,要从后拉住差役的衣袖。只差了半尺,这时候有人自后上前,抱住赵德裕的腰,大声哭道:“爹啊,为了一只鼎,咱们这么些本钱都折进去了,您为了子孙计,能不能别再这么折腾了?” 赵德裕被儿子这么一哭,突然觉得心灰了半截,觉得明明有理却怎么也斗不过那偏了心眼子的京官、如狼似虎的差役、公堂上笑嘻嘻的奸人……灭门的知府,破家的县令……京师说是首善之地,也不过如此。 片刻之间,赵德裕老泪就这么下来,流了满脸。 只为了一只鼎! 为了一只鼎,可难道就全是他的错吗? 不行,赵老爷子摸了摸怀里藏着的拓片,一抹泪,脸上重现倔强的神色,心想,他决不能这么善罢甘休。这事儿,决不能完! 刚想到这里,赵老爷子突然伸手抚着心口,身子就这么晃了晃。 围在山西会馆跟前看热闹的不少人都是一声惊呼。 “大夫,还不快去请大夫!”赵龄石一副孝子模样,前后张罗着,给了山西会馆的伙计跑腿钱,让他去请大夫。 石咏挤在人群里,冷眼瞧着赵龄石一副焦急面孔之下,微微挑起的嘴角,心里忍不住发寒…… 当天山西会馆就有消息传出来,晋商赵老爷子“小中风”,半边身子不听使唤,看着情形不大妥当。按说老爷子这把年纪,得了这个病,该是送回故土,好生将养,落叶归根的。可是在赵老爷子寓居的屋子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老东西,到死都抱着东西不撒手吗?” 赵龄石正使劲儿从父亲手里抢一只红漆面的樟木箱子。顺天府那些如狼似虎的差役来查抄过一回,如今老爷子这里就剩这一只体面箱子,当初因为藏在床底下,才没被抄走的。 老人家即便是在病中,一只右手也死死地扣着箱沿儿,死活不肯撒手。赵龄石恼怒之下,伸手去将老人家的手指一只一只地抠开。 “你在干什么?” 石咏推开赵老爷子的房门,刚巧看见这一幕,当即大喊一声。 第36章 山西会馆里,赵龄石在父亲赵德裕卧房里抢夺一只红漆樟木箱子,被石咏撞破,大喝一声。 赵龄石吓得魂不附体,一转身,才发现是个从未见过的半大少年,他怕个球? 赵龄石这样一想,手下一使劲,将老爷子几根手指掰开,伸脚一踹,赵德裕哼都没哼一声就歪倒在一旁。赵龄石抱着箱子夺路而逃。 在这当儿,石咏哪里还顾得上追赵龄石,他赶紧过来查看赵老爷子的情形。赵龄石便从他身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