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了口气,说:“我原本想着,那头喻哥儿年岁和讷苏差不多,不如让他进府,在族学里给讷苏做个伴读,喻哥儿也能识几个字,以后不做睁眼瞎,咱家也好有个由头贴补他家一点儿子钱,回头挣个怜贫惜弱的名声,多好?可听起来这情形,那头哪怕是穷死,也定是不肯的。” 梁嬷嬷附和一两句,见佟氏面露疲累之色,凑到她耳边,说:“内务府那头,将今年新上的荔枝送过来了!” 佟氏听说荔枝来了,登时嫣然一笑,面露得意,说:“叫人用那缠丝白玛瑙的碟子盛些,给老太太房里和二房各送一盘。” 毕竟,也只有她这个有娘家兄长在内务府当差的,才能这么容易弄到南边上来的新鲜荔枝。 红线胡同,喻哥儿先睡了,石咏独自一个坐在灯下,倒也是在做一件……和荔枝稍许有点儿关系的事儿。 第23章 石咏独自一个,坐在灯下,研究从锦盒里取出来的那只“木瓜”。 自从他修复了卫子夫的金盘,金盘和宝镜这两件器物儿就自己聊上了,虽然一开始大家的口气有点冲,可是越往后聊就越投机,眼下竟是再也顾不上石咏了。 石咏反正乐得清闲,便仔仔细细地打量起那只“木瓜”。 这一件,确实是个木瓜形状,大体呈椭圆形,一头偏圆,另一头有些略尖。也不晓得是不是年岁太久的缘故,这木瓜表面呈深棕色,甚至有点儿发黑。就着油灯的光,甚至能隐隐约约地见到表面上还有花纹。 石咏将这木瓜拿在手里,凑到鼻端闻闻,觉得有一点儿淡淡的香气。石咏想,这竟真的是木瓜不成? 可是千年的木瓜……这不科学! 石咏将木瓜托着,轻轻掂了掂,继而又摇一摇,觉得这木瓜里面是中空的,而且能感觉到有什么在轻轻晃动。 难道里面还有木瓜籽儿不成? 正在石咏专心致志地研究这木瓜的时候,旁边宝镜和金盘竟吵了起来。金盘怎么也不相信宝镜说的,武皇竟嫁了父子两任皇帝,“这不合礼法规矩啊,”金盘表示难以置信,“没想到大汉数百年之后,竟也是这样礼崩乐坏、世风日下的世道!” 武则天的宝镜却表示,你们汉代也好不到哪儿去,分桃断袖的汉哀帝了解一下……两件物件儿一言不合,又吵了起来,最终找到石咏,要他评理。 石咏正忙着木瓜的事儿,根本没心思理会,随口就来:“脏唐臭汉,二位半斤八两差不多,大哥别说二哥。” 岂料这一句将宝镜和金盘全给得罪了,矛头一起转了过来,齐齐对准石咏,各种批判,将时下各种束缚女子的理学规矩骂了个遍。 石咏只得缴械投降,连连道歉,心里暗叫倒霉,这分明是时代的局限性,不是他的锅啊! 等到宝镜和金盘渐渐消了气,两只物件儿竟又和好如初,不存半点芥蒂,自己去说体己话了。只有石咏被劈头盖脸地训了一顿,也不敢有什么脾气。 正在这当儿,他忽然发觉木瓜好像表面有些什么,立时将那一点点委屈全抛诸九霄云外,伸手就取了一柄铜镊子——他看见木瓜表面,裂开了一条缝儿,裂缝的一端翘起,依稀可见织物纤维。 竟是用布裹着的! 石咏屏息凝神,旁边宝镜与金盘的交谈他就再也听不见了。他提起镊子,稳稳地扦住裂缝的一端,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揭开,果然这外面紧紧包裹着的是一层布帛。布帛上依稀可辨密密的宝相花纹,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布帛上。 原来这布帛带有花纹的一面朝内,素色的一面朝外。天长日久,这布帛紧紧地贴服在“木瓜”表面,而且颜色褪去,成了深赭近乎黑色。刚才石咏在灯下见到的花纹,其实是这布帛的花纹透到反面,能看出的一点儿依稀痕迹。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