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众书生心中未免又恨又怕,恨的是,自己白白读了这么多年书,居然被几个骗子耍了各团团转,怕的则是,此番被抓了现行,少不得要去知府衙门走一趟,即便过后被视作苦主平安脱身,按照过去的规矩,几十贯的家财也是非破不可的,否则,衙门里那群虎狼今天提你去做个人证,明天要你去按个手印,绝对能将你折腾得五痨七伤,再也无法得一夕之安枕。 正后悔得恨不能以头抢地之时,那张姓差役又走上前,探手从人群中拉出一个姓崔的书生,冷笑着道:“喊啊,你怎么不喊了,刚才替周不花募捐的时候,你不是喊得最大声么。” “冤枉。”崔姓书生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喊冤,“青天大老爷,小人只是一时糊涂,所以才上了姓周的当,小人,小人知道错了,请大老爷务必网开一面。” “我只管查案,不管断案,具体冤枉不冤枉,你去江宁知府衙门里分说。”姓张的差役膂力甚大,像拎小鸡一样将崔姓书生拎到门口,跟骗子们掼做一堆儿,“你带头捐,然后刘生、李生、邓生他们几个跟着捐,过后你们几个捐的钱双倍返还,剩下的再提两成,这话,张某可说错了。” “冤枉。”话音刚落,常小二所在的酒桌一位姓邓的,还有其他三、两张桌子的做东者,纷纷跳起來,低头便朝窗口扑去。 只是,他们动作再利索,怎么比得上城管队里的退伍老兵,转瞬间,就被后者给截了回來,一个接一个,绳捆索绑。 众书生见了此景,愈发吓得面如土色,谁也不知道,周围的同伴们,还有多少把柄攥在姓张的官差手里。 然而,那张姓差役面相看起來虽然阴狠,行事却极为磊落,盯着城管们将浑水摸鱼者挨个绑好之后,扭过头,对着其他人大声奚落道:“你们这群措大,莫非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么,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哪天姓周的说他是龙王爷的女婿,莫非你们还要请他去行云布雨,以后凡事都仔细想想,即便前年中书行省那边的乡试榜,你们这些人抄不到,我就不信,这姓邓,姓崔,还有其他几个人平素都是什么德行,你们谁都不清楚。” 各行省每年能通过乡试的就那么几个人,甭说官府公布的红榜,就连前几名考试时所做的文章,大伙几乎都了熟于心,而那几个带头慷慨解囊,后來又张姓差役当作一丘之貉抓拿归案的家伙,平素也都是出了名的铁公鸡,只是先前大伙光顾着佩服周不花敢去找朱屠户的麻烦,谁也沒心思去分辩这些摆在眼前的破绽而已。 一瞬间,众书生个个都被骂得面红耳赤,谁也鼓不起勇气來还嘴,姓张的差役看了,忍不住摇了摇头,继续数落道:“若是真正有好处可捞,也就算了,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鞑子朝廷立国七十余年,统共才开了几次科举,从朝廷到地方,几曾把尔等当作人看过,‘汉人和南人不得参与国事’,这话可不是我家总管说的,如今我家总管又是开科举,又是办书院,又是恢复府、县、社学;他老人家有哪点儿对不起你们了,你们这群措大不知道进取,反倒一门心思地跟他做对,莫非以为,等到蒙古人打回來,人家就会拿你们当同族么。” 骂罢,也懒得跟众人计较更多,从怀里掏出一叠纸张交给黑衣城管头目,大声交代:“按照规矩,我们军情处只有查案子的权力,却沒有审问和抓人的权力,所以这件事情,从现在起就移交给江宁府了,大致案情和具体涉案人员都在上面,上面的意思是,依律办事,不要牵连无辜。” “是。”黑衣城管头目先敬了个军礼,然后双手接过案卷,“卑职一定将张大人的话,转告给知府大人,然此事毕竟关系重大,不知道军情处那边” “军情处会要求江宁府的军情科,派专人协助知府衙门审案,具体是谁负责,你回去后就能见到,张某还今天还要赶回扬州向主事大人汇报,就不在此多耽搁了,今日有劳诸位兄弟,咱们哥几个后会有期。”张姓差役举起给黑衣城管头目和他手下弟兄们回了个礼,转身飘然而去。 有他的话和所提供的这份案卷在,众书生所面临的麻烦,无疑就少了一大半儿,黑衣城管头目也不另生枝节,仅仅要求在场的人都留下的名字和住址,便押着一干案犯回去交差,把原本已经准备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