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护着她,我不想再让她一个人去承担这些了。她想保护所有人,母亲,我只想保护她。我想看她笑,看她哭,看她闹,看她发脾气,可我唯独不想看到她受伤。” 谢夫人听着他心里的剖白,眼睫微颤,然后起身看着自己的儿子,将他的头揽进自己怀里,轻声叹息道:“我的小阿随也长大了。” “母亲。”谢锦随抱着自己母亲的腰,眼眶有些湿润,“我该早些长大的,这样她便不会离我而去。” 谢夫人拍拍自己儿子的肩,“阿随,忍得了一时的痛苦,才能换来长久的无忧。长宁这孩子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你不必太过担忧。” “母亲,对不起,我该早些承担起来的。” 谢夫人摇摇头,轻笑道:“傻孩子,你不过是遵循了你父亲的遗愿罢了。你若不愿,母亲不会逼你,你若是愿意,母亲永远都会支持你。” 她取下手中的佛珠戴在谢锦随手上,“去吧,阿随长大了,也该保护起自己的爱人了。长宁这孩子同她父亲一样是个有韧劲儿的,又讲义气,你不放手她便不会松开,她值得你为她做任何事情。” “母亲,可你……” “我本就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你更不必有后顾之忧。” 谢锦随握紧了手里的佛珠,冲着谢夫人磕了三个响头之后又冲着佛祖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起身离去,留下谢夫人一人独自面对着孤寂的佛堂。 谢母看着自己孩子离去的背影,心中很是欣慰,孩子终究是长大了。她再环视一圈这佛堂里的每一件摆设都和十二年前一模一样。 “怀瑾,我终究还是让孩子走上了这条路。”她攥紧了拳头,眼里透着无尽的血丝,眼前浮现出当年白衣少年的模样,充满了怀念与愁思,“若你依旧不愿,下了黄泉我再向你请罪。” 当年郁侯谢怀瑾本是才华横溢的少年郎,也知晓自己身份有不妥之处,平时也不露于人前,避免招惹祸端,不过是偶尔玩闹之时才会显露些许。 可即便是如此,明德帝谢怀应与他的母亲王琦玉还是容不下他,二人步步紧逼,三时五令的便将人召进皇宫,回来之后谢怀瑾便会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出来,甚至开始胡言乱语。 好不容易好些了,明德帝又来这么一遭,最后活生生将那温润如玉的爱笑公子折磨得疯疯癫癫,不成人样。 谢夫人是亲眼看着自己的夫君一步步从神经衰弱变得疑神疑鬼,最后自己一根白绫吊死在佛堂之中。 而小小的谢锦随也听父亲的话掩饰自己的才华活得窝囊不堪,变成世人眼中不成器、遭人唾弃的纨绔子弟,她如何能不恨。 原本谢锦随听父亲的话不愿复仇,她虽动过心思劝过一两回,但最后也作罢了,毕竟自己儿子的意愿最重要。 可是如今他愿意了,她如何能放过那两个蛇蝎心肠的恶毒之人。 “谢怀应,王琦玉,你们的报应来了。”这恨意让她恨不得将牙都咬碎。 谢锦随坐在书桌前,正中间摆放着孟长宁那张签过字了的和离书,上面压着谢母给的那串佛珠,眼神涣散,思绪飘远。 那日左一找到他说:“侯爷,主子说为今之计想要救将军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让将军流放,一来可以堵住皇后一族之口,二来借以流放之名便可将将军带回连宋,以将军的才华假以时日凭借军功得以豁免不成问题,届时再度荣归故土,无疑是翻身自救的最好选择。” 左一迟疑了一瞬,左家掌控大庆所有的情报网,郁侯府和皇帝的那些过往必然是一清二楚的。 他冲着谢锦随行一大礼,“只是若想让将军成功脱身,还请侯爷高抬贵手。” 谢锦随望着眼前和离书上洒落的字迹,嘴角挂上了讥笑,“高抬贵手?长宁,他们叫我放过你居然用这个词。” 谢锦随拿起狼毫,夜色之中挥墨而就,三个大字豪放而又随性地落在了之上。 他扔了笔,看着那三个字,过往他总是对自己这一首漂亮的书法引以为傲,甚至还时常在孟长宁眼前炫耀。 可是此刻,谢锦随无力地靠在椅背之上,他如此地讨厌自己这一首漂亮的字。 可他却不得不签。 当年明德帝会同意这场婚事除去孟长宁以军功相换,更重要的是此后孟长宁就被困在晋州,成为普通妇人,过往荣耀也作云烟散,再成不了威胁。 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