嫔大发脾气,汪语蝶倒也不意外。紫禁城里不许后宫嫔妃们为娘家戴孝,而怡嫔的父亲才死了一个月,此时逼她忆起家乡,她那压抑了多时的情绪如何能不爆发? “娘娘!是民女思虑不周,只想着让您尝些家乡小点开开胃,却忽略了张知府刚刚……”汪语蝶凝眉起身跪地赔罪,一副泫然欲泣的哀伤神色。 “罢了,你起来吧汪姑娘。”怡嫔短暂的宣泄过后,很快便又恢复了理智,甚至还抱愧于先前的失态,亲自上手搀了把地上的汪语蝶。 待汪语蝶重又坐好,怡嫔便顺着这话感恩道:“承蒙圣上怜爱,未因家父的一时糊涂而牵怒本宫,圣上对此事不追究,本宫也不欲再提这些过往云烟了。” “可是娘娘,民女也听家父与王爷提及过此事,他们皆认为张知府即便是贪墨了朝廷的赈灾银,也应押送回戊京由大理寺定罪,而不应就地草草处置。更何况还是在众目睽睽下以棍棒之刑……”汪语蝶佯作伤心之态,丝帕轻掩了下嘴,说不下去了。 怡嫔心中也有数,她爹张玉安本就是效忠庆怀王的人,与汪萼有些交情,故而他们为他抱不平也不算稀奇。只是她又能如何?前朝之事她管不了,她只要能守住这后宫的恩宠便是女人最大的本事。 见怡嫔簌簌流泪却不说什么,汪语蝶便接着忿忿不平起来:“民女觉得,这谢首辅简直是欺人太甚!杖毙了娘娘的父亲,如今又带着锦衣卫来搜钟粹宫!搅得后宫人人都说……” 说到关键,她反倒闭了口,好似先前只是一时激动说遛了嘴。 这些日子人人都躲着钟粹宫,怡嫔本就觉得她们必会在背后叽喳些有的没的,如今一听,不免奇道:“都说什么?” “娘娘还是别听了吧,皆是些吓唬人的说辞,怪民女一时没管住嘴。” “你若不想说,就干脆带着你的东西滚出钟粹宫!”怡嫔显然气极,压不住心火,将这些日子以来所受的冷眼憋屈,全加在了汪语蝶身上。 “娘娘息怒!她们都说……都说凡是开罪了首辅大人的人必没有好下场,现在留着娘娘的命只是因着娘娘肚里有个保命符,一但这保命符不在娘娘身上了,怕是就到了秋后算账的时候。” 闻听此言,怡嫔当真是慌了。她眸色涣散的僵在榻椅里,之后低头摸摸日渐显怀的肚子。 她知道那些人并非是危言耸听,谢正卿是什么人她自然知道。他杀她爹时,杀翠蓉时,何曾手软过! 如今,他顾全着颜面,不愿公然杀一个怀有皇嗣的嫔妃,可是他的眼里怎能容得了沙子?再过几个月等皇嗣产下后,难保他不会真的对她动手。 “汪姑娘……”怡嫔突然声色孱弱,哀凄凄带着求助的眼神凝着汪语蝶:“汪大人和庆怀王都是家父的生前挚友,如今本宫落难,可有良策救本宫一命?” “有!”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六章(二章合一) 瑟瑟的秋风将树上半黄半绿的叶子带下, 勤快的宫人们一趟一趟提着扫帚往返,却总也跟不上这叶落的节奏。 度花羽缎斗篷上的雪白狐毛, 随着秋风一波一波的轻拍在怡嫔的脸上,此时那张被冻的惨白的脸, 就快要与这雪白狐毛难分伯仲了。 她已在乾清宫前跪了一个多时辰。 第一次着御前太监进去通禀时, 说是圣上午憩还未醒来。 半个时辰后又第二次请御前太监进去通禀, 回来说是皇上正有要紧的朝事与太傅商议。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