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鱼喊声嘤嘤地,在渊潭里回荡:“上神……啊,上神你怎么走了?我家主君知道吗?” 长情没敢应它,仰首冲出了水面。那一瞬真有死里逃生的感觉,哪怕雷神这时候当头给她来一下,她也认了。 水上的世界真好,她看见远处苍黑的山峦,还有垂野的星空,短短两个昼夜而已,仿佛经历了生死轮回,发现以前不甚起眼的东西原来也那么难能可贵。 痛快吸了口气,她蹒跚地爬上岸,也不知云月能不能听到,探头向下喊:“多谢渊海君款待,不告而别实属无奈,我还有我要做的事,就不继续叨扰了。” 水下忽然翻起一个巨大的泡泡,吓了她一跳,手脚并用退开几丈远,还好不是云月追来了,否则见面难免尴尬。反正此地不宜久留,她匆匆御风而起,回到了龙首原。 悬在空中向下俯瞰,蜿蜒的王气走向横穿过东都和长安,那盈盈一线因她的灵力加持,发出蓝色的光。王朝轮替,江山鼎革,当权者最看重的就是这道命脉。皇帝虽不是她来做,但干一行爱一行,她还是得守好自己的本分。 叹口气,定定神,她两手结印,打算加固一番,以确保她离开这段时间龙脉安然无恙。结果一用力,噗地一声,指尖冒出一团蓝色的雾气,被长风一吹,瞬间消散了。 “咦?”长情觉得很奇怪,甩了甩手,以为是自己的法力进水了,才导致这种尴尬的局面。凝神静气,再次发功,这回的蓝光呈喷射状,毫无准头地胡乱飙了一通,又完了。 这下她急起来,喃喃着“怎么不灵了”,气急败坏地跺脚结印,结果可想而知,依然没有任何改善。 这时有人轻轻一笑,那清冽的声线在万籁俱寂时异常明晰。长情转过头看,不远处的山脊上坐着一个人,墨黑的衣袍几乎融入暗夜,但纤腰长发,姿容如电。 这附近山头的神和妖长情都知道,从没见过这个人,看来是个外乡客。外乡客不怎么懂礼貌,但长情并不生气,喂了声道:“你是谁?有什么好笑的?” 那人慢慢站了起来,身量很高,几乎高出长情一个头。脚下一动,转瞬便到了她面前,十分傲慢地上下打量她,“我以为龙源上神保生州龙脉社稷,是位了不起的人物,原来只是个小姑娘!能力不济便罢了,居然还迟钝愚顽……”一面说一面摇头,“可惜可惜。” 长情的脾气算是很好的了,但也不容别人挑衅。袖下的手紧紧握起来,如果他再出言不逊,她可不敢保证会不会一拳砸过去。 “山精野怪,也敢调侃上神?”她冷冷望着他,“你是哪里来的小妖?来我龙首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说!” 结果黑衣人好整以暇抚了抚衣上的褶皱,淡声道:“上神不知自己灵力渐弱是什么缘故,迟钝一词难道用得不贴切么?” 长情当然不承认,“谁说我灵力弱?我不过未使全力罢了。” “是么?”黑衣人一哂,“刚才我可是亲眼所见,上神何必为了顾全面子而扯谎。看守龙脉的差事,上神做了一千年,难道不是驾轻就熟的吗?适才上神运力,是否感觉力不从心,我不说,上神心中自然有数。上神是伴随王气而生的,天命钦定的守护神,结果竟无法奈这龙脉何,上神想,究竟是什么缘故,削弱你天生的神力?” 长情被他一针见血的话弄得很难堪,就算她百般维持,正如他说的,运转不起神力来,自己心里知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慌得很,只是不敢往那上头想。结果面前的人调开视线,漫不经心道:“这龙首原恐怕不再需要上神了,天帝严明,上神放跑无支祁犯了天规,他岂能容你继续留在生州看守龙脉?” 果然不能了吗?长情抬起手,茫然看着自己的手掌。她最怕的就是这个,像她这样无甚大志的人,只要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就够了。现在这地方不属于她了,天帝剥夺了这份权力,接下来她该何去何从,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不过失落归失落,这个半道上跳出来的人却实在可疑,“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分析别人的命格分析得头头是道,可算过你自己今天会不会挨打?” 龙源上神不是好惹的,嘴里说完,掌间便寒光闪现。 黑衣人知道她要动武,抢先一步举起了两手,“上神息怒,我此来不是为了打架,是来为上神指点迷津的。” 长情听了这话,勉强把出鞘的曈昽剑收了回去,将信将疑地审视他,“为我指点迷津?你最好别胡扯,要是信口雌黄,我一个罪神,不在乎手上多条人命。”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