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为帝,本该着手进行改元、大赦天下并后宫封位等要务,谁知却偏偏遇上了吴川王谋反,这些事情便也只好排在后头了。谋反平定后,光只平息吴川王的野心所带来的后果便要花上小半年的时间,刘盼又是个面子大于天的人,纵然可以挤出时间来办这些事情,又哪里肯办呢?而与之相较,公主护卫又是哪本台账上的东西,值得人去惦记着为刘颐分说? 青杳虽然看起来万事通达,却毕竟年纪轻,哪儿就能面面俱到。这件事没有告诉刘颐,要么便是她觉得并不重要,要么便是她实在不知道了。然而如今刘颐却对此十分地感兴趣,微微挑着眉头,便道:“哦?公主护卫?这又是个什么,怎么从来没有人同我说过?” 春华解释道:“殿下不知道这个,倒不是哪位姑姑姐姐有意怠慢,而是本朝虽设立了这么个职位,却是鲜少有用得到的时候,奴婢也是因着之前一意想在公主面前出头,便发奋去念了自开国来姑姑们留下的手札,这才晓得了这么个存在。虽说没多少人记得,但奴婢有十足的把握,公主的护卫还留着,凭着殿下的名头,不说一次性调足长公主的配置,拿着殿下的旨意去调个十人小队来,还是不成问题的。” 刘颐斜睨着她,似笑非笑道:“何时男人竟也能进得了宫城了?莫非真伤心傻了不是。”又无奈道,“若你真想捉拿了那害死你阿妹的帮凶,倒不若去寻一寻青杳,好生向她赔一回罪,还能借着她的关系来调动几个身强力壮的宫嬷黄门,一股脑儿捆了那人来呢!” 春华倒也坦荡,直道:“我阿妹当初为我吃了许多苦,如今我若连副棺材都不能为她挣来,也白白长了这么一张脸皮了。”便同刘颐告辞,要出去寻青杳了。 刘颐见她果真并不记恨青杳,心心念念都是如何去寻人报仇,心里也松了口气。青杳是她身边形同老师的人,春华这些天以来的表现又难得十分合心意,刘颐不指望她们之间会没有矛盾,可也是希望她们能和睦共处的。 她心中又对春华生出了几分佩服,只觉得与她相处到如今,却直到今天才略略摸清了春华的品质性格。虽则不及青杳聪慧能干,却是十分重情义的,脑筋也算得上活,更难得一样心宽,立即便能转过弯来,且不拘泥于过往。表现得完不完美并不打紧,没有人会永远不去犯错;犯错之后能否及时地改正、力挽狂澜甚至获得更大的好处,才是从贫苦之中一路走到现在的刘颐最看重的。而春华的行|事,无疑便对了她的胃口,令她心中徒增了几分激赏出来。 她转身坐在床|上,又微微叹了口气。往日里总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一天之中做不了多少事,便仿佛这么囫囵过去了……可是若如今日这般,却又觉得光阴流逝十分之慢,短短一日间经能够发生这么些事,直教人心神俱疲。 她努力回想着青杳的教导,想着是不是该把阿弟叫过来耳提面命一番,又想着是不是要做做面子派人去看刘徐氏、甚至自己亲自去看;又想青杳与春华能否顺利行|事,捉住幕后那人;又想如今这般硬气起来,却算是和拂煦撕破了脸,日后再见,也不知是如何相处…… 想着想着,她又累又饿,困意直上涌,身子一歪,便在床|上睡了过去。 外间服侍的宫女半晌听不见动静,悄悄探头一看,才发现公主已然入眠,便轻手轻脚地关了窗、灭了灯烛,又为她盖上被子,忙活了半天,方又悄悄出去了。 - 刘颐晚间未曾更衣用膳便睡了,自然睡得不是很稳当,凌晨时分便恍恍惚惚地睁开了眼睛,向外一看,天色却还黑着呢。她撑着手臂坐了起来,拍了拍脑袋,愣了一会儿神,才想起自己如今是在哪儿、又是怎么个情况。 看看吊下的帷帐、盖好的被子、下了的窗户,刘颐也大略猜得出是有人进来服侍过了,悄没声地又叹了口气。在家里的时候,她断不敢凭着困意就这么睡了,非要强撑着精神完成一天的事务才敢闭眼。然而人都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话的道理也是足足的,不过才来宫里几时,她便变得这么惫懒了,无非是仗着自己如今有人服侍,哪怕不亲历亲为,也能过得舒舒服服罢了…… 可是若教那些宫女说,却是巴不得她再惫懒些呢!做主子的若是能面面俱到,底下人又如何能显出本事来?这些天读的故事、史书里,历来大臣们都盼着皇帝能“无为而治”,可不就是这个道理? 小道与大道,实际都是相通的。太|祖皇帝常将老子一句话,“治大国若烹小鲜”挂在嘴上,可见这也是经过实践的真知……正过来推,便可由皇帝与臣子推到一家主母与女侍;反过来推,以主母治家的经验套用在朝政上,却也是可以有些相通的…… 刘颐坐在床|上发着呆,却是越想越偏、越偏越远,直到熹微的天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她才回过了神,把之前漫无目的的思索全部抛之脑后。清晨是有些冷的,她随便找了找,正要披件外衣去开窗子,也透点晨风进来,外头守夜的宫女便听见了声音,匆匆进来:“殿下?”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