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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必定会是去看阿母无疑了。

    然而结果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刘盼的脚步匆匆走过,经的却是上头的那条道,而不是下面的!瞠目结舌地看着阿父的身影逐渐接近,刘如意不慌不忙地伸手关了窗户,又把他放了下来:“如今看来,却是我赢了。”

    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刘颉只觉得心头犯堵,觉得自己好像答应了什么不该答应的事情……可是他年纪虽小,却也知道一诺千金的道理,答应了别人的赌约,又怎么能轻易反悔?

    只好说道:“我带你去就是了。只是不能让你光明正大地见,悄悄地瞅两眼还成——若是让阿姐晓得了,必是要打我屁|股的!”

    刘如意点点头,笑道:“有理。”手下却从袖中摸出一枚竹冠,三两下便束好了头发,拂拂宽大袖摆,俨然又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再然后,刘颉便怀着一腔忐忑心情,带着刘如意偷偷潜进玉藻宫里了。

    只是他心神全部系在对刘如意此人的好奇和疑窦上,却全然忽略了一桩关键——为什么从太极宫至玉藻宫这段长长距离里,竟然没有一人发现陌生男子溜进内宫的不对呢?

    ……

    往日不是在伴驾、就是缩在自己的寝卧中“修身养性”的老黄门拂煦,此刻正站在椒房宫|内的一处复道之中。

    如今时节还在暮春,未至立夏,天气虽然已渐渐转热,气候却十分宜人。复道处在半空,恰又被浓荫遮蔽着,比之地下更平添几分凉爽。若是思及这二百年中曾死在殿中的宫人魂魄,恐怕感觉还要再凉爽那么几分——然而此刻站在复道中的拂煦,额头上却满是汗水,脚步更是焦灼地在地上碾蹭着。

    他站在复道上并没有多久,便等来了自己要等的人。轻微而频率稳定的脚步声从复道的另一端传来,几乎没有让复道传来任何震动。走上台阶、行过亭阁,渐渐走向了拂煦的那个人,身上是一袭绯色的衣袍,随着主人的走动,还有流光在拂动的衣袖上飞快掠过,一看便知是价值不菲……然而他头顶却只戴着一顶普普通通的竹冠,余下便没有丝毫多余的装饰,与那材料名贵的衣袍毫不相称。

    若说之前心中还存在着些许侥幸,如今拂煦却仿佛被兜头浇下了一桶冰水,整个人都有些颤栗了。他死死地盯着少年头顶束发的竹冠,完全地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之中,连对方何时走到自己眼前都毫无察觉。直到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少年清澈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拂煦。”刘如意玩味般地念道,“拂者,去也、拭也……煦者,温也。这名字于老公公,却是起得再好不过了。”

    拂煦满头汗水,僵硬低头:“万不敢当公子如此言辞。”

    皇帝叫他拂煦、老太监,大臣暗称他为老家伙、阉货,宫中一应黄门宫女尊称他“拂煦爷爷”,也有不少人叫他“老公公”……可是没有那种称呼,能像是从刘如意口中念出的这般令人生寒。就仿佛他所念出的并不是一个活人的名字,而是一具死尸曾经的名讳而已。

    如果是后者……

    拂煦背后眨眼间便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一时间沉默下来。他心里满是勾缠的情绪,疑惑、恐惧、不屑……种种情绪混合在一起,却又成了意味莫名的愤愤——若非是担忧他真的抓|住了什么把柄,拂煦尽管只是个处在深宫、默默了几十年的阉人,又哪儿轮得到刘如意这样一介小儿在眼前上蹿下跳!

    他心中尽管还怀着侥幸,然而在看到那顶熟悉的竹冠时,侥幸便已化去了大半了。不管刘如意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又是怎么抓|住了他的把柄……现在都的确惹他不得。

    在这深宫里生存多年,拂煦早已练就了一身隐忍功夫。几个呼吸的当口,他便收起了满身的气势,将自己的态度放到了最低。而刘如意也仿佛察觉到了他的变化,微微一笑,便开口道:“想必公公如今很是好奇,我是从哪里得到了这一信物,又是从哪里得知了你隐藏多年的秘密罢?”

    拂煦深深低头:“不敢。奴婢曾向皇天发誓,不管是在何时、何地,又是在何种情境,只要是持着信物出现,奴婢定然竭尽全力……助那人成事。”

    刘如意又是一笑:“哦?当真?”

    拂煦声音愈发恭敬,却已抬起头来直视着他:“公子既拿着它出现了,又提出了那诸般要求、考验我对这咸阳宫的掌控,难道会不知这竹冠的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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