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妲安的声音简直要哭出来,唉,她是真的很喜欢拓烈啊。 芜姜停下来,拉着马缰在原地打着转。她遥遥望了眼榷场的方向,耳畔全是方才听到的那些杂音—— “梁皇心中有恨无处发泄,自是不想让美人死得安身……” “这还不够,他还要找她的女儿发泄当年的被负之仇。竟然肯用边塞七城作为交换,你说那丫头值钱不值钱?” …… 芜姜再想起拓烈,心中便没有了悸动。她刚才根本就没打算和妲安比,存心跑错的方向。 芜姜冲着妲安的方向很大度地喊道:“笨蛋,我这就算输了。我想我一定没有像你那样的喜欢他,但我是个小气鬼,所以你不用拜托我,自己去大胆的告诉他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前方跑掉了。 妲安有点欣慰,眼眶湿湿的。 但是再往过去就是大漠的深处了,那边时常有两国的兵马打战,时而还有过路的野蛮匈奴抢掠牧民。连忙又不放心地在后面叮嘱道:“那你快回来吧,我们回头去买耳环和胭脂,你想要什么我都送给你——” “我美极啦,才不稀罕那些首饰。放心吧,我去兜一圈就回来!”芜姜的声音渐渐远去。 步入午后的日头热辣起来,戈壁的飞沙走石炙烤着人的肌肤,芜姜马不停蹄往深处驰骋,一直骑到了一块界碑的不远处。 此刻已经离开族人居住的草场很远了,这里属于寸草无生的戈壁荒漠,再过去那边就是雁门关,入了汉人的地界。黄沙里残留着许多未被覆盖的脚印,那是汉军留下的落拓的坑坑洼洼。 芜姜兜着马儿在原地上打转,滞滞地望着那块斑驳的石碑,想起老太监当年佝偻着背,在石碑处冲自己挥手的苍老身影。 “走吧,走吧,小公主去了就不要回头。”身影羸衰,风烛残年,像随时都要被凛冽的寒风吹成一枝枯木。 芜姜这些年每次路过这儿都未曾敢靠近,怕靠近了便想起来那荒漠里六岁小女童在狼嚎中仓惶奔走的黑夜,哭天不应,叫地不灵,像牛头马面随时在后头追赶着魂灵。 但她此刻有种想冲过去的冲动,冲过去她便会回到中原。也许母妃此刻正挂在那大梁皇帝的寝殿里,而那个狗皇帝正当着她的面做着什么不堪—— 她的母妃的灵魂在痛苦召唤,召唤着等待她回去救赎。 …… 日头走到了正午,又渐渐偏西,太阳都快要落山了,芜姜摇了摇空荡的水壶,这才想起来肚子有些饿。哦,她竟然在这里睡过去一觉。擦了擦微湿的眼眶,拍着屁股站起来,在马背上看了眼石碑,重重地咬了咬牙。 她想起了自己的弱,还有阿耶不好的腰。盐也快吃完了,烤肉里若是没有了盐,寡淡淡得简直难以下咽。阿娘看见妲安一个人回去,一定正在焦急地等着自己。 “驾——”芜姜用力飞扬起马鞭,倾身往别雁坡方向行去。 黄昏的大漠戈壁一片苍茫寂荡,偶或有出塞的商人牵着骆驼晃一晃影子,一忽而拐个弯便看不见。那黄土道上的尘沙中只有一支二十几人的小车队,似乎是哪个富贵庄主儿正在捉回逃跑的奴隶,慢慢悠悠而行。 最前方的高头大马上坐着一名汉装华服男子,头上罩着幕篱,看不清脸面。但应是个俊美的年轻公子,背影清逸而修长,衣袂在风中扑簌舞动。 他的身后是一辆装饰豪华的敞篷马车,车上慵懒倚着两名妖娆美人,大概是他的爱妾,正嘻哈打闹着,老远就听见她们没骨头的嗤嗤暧笑。 车座上绑两根长绳,那长绳后系着两名散发披肩的男子,应该就是他们抓回的奴隶。其中一个身量清颀,墨黑长发披散在肩后,看不清脸。但应该是受了很重的伤,迈开步子时前膝骨僵硬,看起来很是疲惫,却兀自傲硬地挺拔着身躯。 他的肋骨被穿了根绳子,腰身那一块的衣裳都被浸染成黑红。两个美人似乎故意要勾引他的注意,忽松忽紧地扯着绳端,想要害他跪倒仰面。 芜姜放慢了动作,从车队后打马过去。傍晚凉风烈烈,风把那男子的墨发飞扬起来,芜姜看到他龇着牙,面目如雕刻般很是俊逸,但一双冷长的凤眸里折射出杀念。恶狠狠地看了眼前方的美人,然后猛地把绳子往回一收。 “啊——”美人们措不及防,差点儿后翻于车下,吓得尖声惊叫。待看到他终于扬起隐怒的冷峻脸庞,又娇娇吃吃地打闹。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