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大姐不忍,安慰他:“也不一定就在一起了,小上海追求了他好几年都没成……也不一定啦……” 江路虚软地推开他,踉踉跄跄地走了。 他漫无目的地走,从白天走到夜里,竟然走回熟悉的街道。只见他眼里突然放出异色,像是陷入沼泽几乎要被没顶的人,突然看到头顶伸过来一支树枝,顿时从一片死志里倏然迸发出求生的意志。 他发足狂奔,冲到家门口,“砰砰”地砸门。 这会儿是晚饭时间,江路的父母都在家,听到这样急躁的敲门声,慌慌张张来开门,被江路憔悴的面容和异常激动的神情吓了一大跳,忙把他拉进屋。 “路路,怎么了这是?怎么突然从学校回来了?书包呢?也没拿换洗衣服回来?吃饭了吗?怎么一下子瘦了这么多?生病了?身体不舒服?”徐燕一慌就话多,围着江路问个不停。 “哎呀你先闭嘴!让孩子说话!”江卫国着急地打断妻子。 徐燕闭紧嘴,和丈夫一起紧张地看着他们的独子。 江路眼神剧烈晃动,恐惧中又掺杂着喜悦,使他的神情看起来十分的神经质。 “爸,妈,你们听过‘同性恋’吗?台湾那边还叫‘同志’,咱们以前叫‘兔儿爷’。”他可能确实有点神经质了,两眼像探照灯似的,在他呆若木鸡的父母之间来回扫射。 他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受到严重惊吓,嘴角却翘得老高,好像碰到莫大的喜事。 他就以这样一个骇人的神情向徐燕和江卫国郑重宣布:“爸,妈,我就是同性恋。我喜欢男人。” 持久的死一般的沉寂后,是徐燕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你说的什么混账话啊!” 王序两眼赤红,大喝一声:“停!” 他手里一直夹着烟,反复检视新拍的几条,看着看着,烟抽到头了,被他烦躁地丢掉,立刻又点上一根,却不再看屏幕了,一边抽烟一边在监视器后焦躁地踱步。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甚至不敢将视线一直放在导演身上。 王序原地盘旋了一会儿,突然大步冲凌笳乐走来:“有没有挨过打?” 凌笳乐还没有完全出戏,正坐在椅子里平息情绪,被他这一吼吓了一大跳,呆傻傻地点头:“挨过,挨过……” 王序神色晦暗地打量他两眼,突然换做语重心长的恳切语气:“不只是因为疼,还因为他们是你的父母,宠爱了你快二十年的父母。你以前没觉得,没觉得他们多爱你,直到他们那么发狠地打你,那么丧心病狂地骂你,你才想起他们以前有多疼你、对你有多好……可是都是过去式了。” 江路挨打的道具是特制的,一根细棍外面裹上塑料泡沫,再做成拖把。 但即使裹了一层塑料泡沫,打到身上依然是疼的,尤其他们又拍到了“夏天”,短袖短衫的。凌笳乐试了一下,他细皮嫩肉,一棍子打到胳膊上,眼瞅着就要肿起一条。 王序要求真打,冯老师和田老师都不同意。 这两位演员管凌笳乐叫“孩子”,说这种情绪激动的戏一演起来就没准了,手上会失了轻重,不能真打,会把孩子打出毛病。 王序生气,说演员不能怕吃苦,不能怕疼。 凌笳乐不想让别人为了自己起争执,插嘴说了声“我不怕疼!”,就被冯老师骂了声“傻孩子”,同王序据理力争起来。 “我们这又不是武打片,没有专业的武术指导和设备,这棍子虽说裹了一层,可还是挺硬的,我刚试了一下,没使多大劲都觉得挺疼,要是真打可了不得了!拍电影是表演,不能让演员受伤。导演你看这孩子太瘦了,身上没多少肉垫着,打一下子了不得呢,不动骨也会伤筋!” 王序盯着凌笳乐,因为剧情需要,他之前急剧瘦下去的脸还没敢胖回去,显得那一双眼睛更大了,黑白分明地看过来,因为怕他们吵架而充满担忧,满脸无助。 “好吧。”王序竟然真的退了一步,“不真打,但也不能完全地摆花架子。我把镜头拆碎一点,我们好好讨论一下每个镜头的站位和角度。” 一场挨打戏被掰碎了拍,整体增加了不少工作量,大大延长了拍摄时间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