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翠姨隐约意识到,阿宓的认知肯定在哪儿出现了偏差,好像……许多事她和常人的看法都不一样。 常人就算再不在意,但知道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霸占了,怎么也会生气,阿宓却不,她反倒高兴有人帮自己? 这已经不仅仅是心胸宽广四个字可以解释的。 “乔府……为什么不好?” 阿宓歪了脑袋,不答了。她信任濡慕翠姨不错,可脑子里也有根弦告诉她,前世今生的事是不可以叫他人知道的。认为乔府不好的理由当然是觉得乔府和公子太近了,将来会毫不犹豫地为了公子舍弃她。 大人就不会这样。 翠姨苦口婆心地劝了许久,也问了许久,除了在那几句话上重复打转,再多余的阿宓一个字都不说。 翠姨这时候有些恼小姑娘继承生母的倔性子了,怎么一个两个都如此,当初姑娘倔着不肯打掉阿宓也不肯供出阿宓生父,如今阿宓又倔着不肯回乔府,任别人占自己位置,难道这母女两个生来就和乔府不对? 不过她说到最后,阿宓也明白了,“翠姨不喜欢有人冒认我。” “当然。”翠姨头疼,“怜娘,你就算此时不想认,也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乔府就是你的后路,如今被别人占了,这怎么行?” 她补充道:“况且还不知那洛城弄这一出是想做什么,你想想,他寻人来冒认你定是不怀好意有所求,我想他人定也到了京城。万一哪日他碰见了你,知道你就在同一处,肯定要担心你会去乔府给他捣乱,洛城那样的人,什么做不出?怜娘不想到时整日担惊受怕吧?” 阿宓对洛城有种天然的畏惧和抵触感,那是在洛府的十三年养出的,非一时半刻能够消除。翠姨提到他,也着实让阿宓听了进去。 她沉默了会儿,手不自觉缠上了袖口,声音细细软软,“我知道了,翠姨。” 她明显不情愿回乔府,却又害怕洛城,小脸微白的神态让翠姨心疼,“翠姨并非强迫你,只是怜娘要自己想清楚,大人不能护你一生一世,你也不想因为洛城,一再麻烦大人吧?” 阿宓点了点脑袋,怔怔地往回走。 她这样沉闷的模样少见,直到见了沈慎也没有轻快,更没有出声,还是沈慎先放下折子,沉声唤道:“阿宓?” “……嗯?”小姑娘又呆呆地往他的方向走,差点撞到桌面,被沈慎的手挡了一下,“大人。” 声音也是轻飘飘不着力的。 “怎么?”沈慎转过了身子正对着她,半张脸掩在烛火阴影下明灭不定。 阿宓有那么几息没声音,沈慎要再问时,娇小温软的身体忽然就扑了过来,他下意识接住。 这已经不是沈慎第一次抱她了,但每次总能有不同的感受。如此刻,小姑娘格外低落的模样让他很不习惯,便抬手轻轻抚了抚,又放低语调问,“何事为难?” 虽是这么问,他心中也猜到定与乔府有关。 沈慎不熏香,身上并没什么特殊的气息,阿宓却很喜欢这种“清爽”的味道。她又把自己埋在沈慎怀中许久,小小的身子整个都窝进去了,脑袋贴在结实的胸膛上,耳朵偶尔抖一抖,能清楚听到那沉稳有力的心跳。 “大人……”阿宓开口了,“有件事阿宓不想做。” “那就不做。”当真是十分任性的回答了,不过这也是沈慎暗中给小姑娘的底气。 阿宓摇摇头,“也不想一直给大人添麻烦。” 她知道大人很忙,每日休息都没几个时辰,她不想添乱。 沈慎意味不明地“嗯”了声,缓缓道:“能让我感到麻烦的事,不多。” “唔?”阿宓呆呆仰头,有些懂了这意思,又不大敢确定。 沈慎不得不点得更明白,“你又怎知我会觉得麻烦?” 从遇见山匪时看也不愿看一眼这小姑娘,到如今做什么都喜欢带着小姑娘、纵着她,这期间仿佛也就隔了没几天。叫沈慎自己来答,他都答不出其中缘由。 阿宓皱皱鼻子,仍不想把事情都丢给大人解决。她心知,其实翠姨也是很想自己认祖归宗的。 陷入了纠结的小姑娘眉间都有了浅浅的沟壑,令人看起来十分不顺眼,沈慎把它抚平了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凡事不必太早决定,苦恼亦无济于事。”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