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道长又有些羞赧的道:“原本也想着步行去的,只是一来如今天暖了,观中果粮菜蔬都需要人照料,我这么走了实在忙不过来。二来,即便天不亮就出门,也得等着城门开,到那边少不得要下午,饶是天黑前匆匆往回赶,也出不了东门,城中又不许人胡乱露宿,我又哪里出得起住宿钱?” 现下大家的生活有了新内容,日子有了奔头,就都不大炼丹了,转而专心种菜。观中本就人员稀缺,宋道长正当年纪,且是个壮劳力呢! 竟是因为这么个原因! 没地儿住怕甚,一家客栈做的就是这个生意,还怕腾不出一块炕头来吗? 展鸰和席桐刚要开口,宋道长就摆手笑道:“实不相瞒,贫道也想过,两位道友这般豪爽仁义,贫道若去了,必然要留下住一宿的,可这么一来,心中越发过意不去,倒不如就此作罢。” 他们道观受人家照顾已经挺多了,如今还得了可以无偿传授画技的承诺,哪里还能又吃又住呢?人呐,尤其是出家人,坚决不能有这么厚的脸皮! 席桐沉默片刻,“你我往来皆以朋友之礼相待,世上多有密友相互留宿,抵足而眠的美谈,道长又何必在意?” “话不好这么说,”宋道长却十分坚持,“朋友相交,贵乎真诚,重在对等,若是打从一开始就存了占人便宜的心思,要不了多久,也就散了。” 这些人啊,真是朴实的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可偏偏看什么都看的这么明白透彻。 展鸰和席桐唏嘘一回,也不好再劝,索性趁现在有的这个空跟他讨论起画技来。 宋道长十分感激,也不故作清高的推辞,忙连连道谢,顺便力邀他们留下吃饭,这才喜不自胜的去取了早就准备好却一直没派上用场的炭条和石板、纸张等来。 晌午就在清宵观吃的饭,煮的一锅大块山药,炖了菠菜豆腐,另有几个粗粮饽饽,香是极香的,可一顿饭下来没有一滴油、一块肉,一群道士却埋头吃的香甜。 展鸰和席桐看的心酸,却也越发敬佩起他们来。 虽然刚才宋道长他们说自己修行不到家,可在他们看来,这正是修行到家的证明! 清贫时依旧能够守住本心,有人送荤腥也不胡乱推辞,可若是没有,青菜豆腐也照样吃得下去。 回去的路上,两人还唏嘘议论来着,若是叫他们一天三顿都这么吃,还不如去吃牢饭呐! 说起豆腐,展鸰倒是馋了,晚上家去后便做了道酿豆腐: 油豆腐切成大小合适的立方体,里头掏空,塞上剁成细泥的猪肉和葱姜蓉,略调了味。 因里头塞着肉馅就不好熟了,下锅前先两面煎了,然后才加水略煮一会儿,最后大火收汁儿。 是豆腐,又不单纯是豆腐,里头水叽叽的汤汁儿,滋味二十分香醇清甜。难得造型也可爱,许多人忍不住吃了一个又一个。 因纪大夫之前曾有过吃撑了的黑历史,展鸰这回特意提醒了他好几遍,结果老头儿就有点恼羞成怒,觉得这是对自己的侮辱: “听听,听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多大的人了,什么风浪没经历过,什么景色没见识过,怎么可能为了一口吃的就这样!” 收回去,这话必须收回去,回头传出去他成什么了,饭桶吗?连吃饭都得给人盯着! 为了给自己正名,纪大夫强忍着口水,只吃了三分饱,结果半夜饿醒了,翻来覆去睡不着,想偷偷去厨房摸点吃的,还差点被巡逻的大宝当成贼人敲昏…… —— 又过了半月,天儿热的像下火,曾卖给展鸰干海带和紫菜的赵老三带着一大车东西回来了。 因有了展鸰这个大主顾,如今他的手脚越发放开了,又严格依照嘱咐大肆搜罗,光是那干海带就带了半车,又有各色沂源府没见过的稀罕物事。 “姑娘,这是什么八爪鱼,虽难免有些腥气,可十分劲道,肉质也肥厚呢。” “当地的鲍鱼并不大好,倒是邻近的几个村子好些,我去同他们换的!” “这样海草十分特别,海边的人偶尔会将它们用碱洗干净,煮过之后能从里头渗出来好些粘液哩!有时出海,难免受伤,怕一时间找不到包扎的东西,也有人带着这个的胶,以作止血只用,倒也能解了一时之困。” “拿来我瞧瞧!”一听这个,展鸰的眼珠子都亮了,这不就是做果冻的原料么! 不光果冻,只要有了这胶,什么果冻、奶冻的,一应各色花样点心,又不知能多出去多少种呢! 原本赵老三带这个回来也不过是觉得稀罕,想着像掌柜的这样猎奇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