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事?” 杜浒慢慢道:“国存与存,国亡与亡。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些话,奉书并不陌生,父亲在军中时也经常提到。当时,她只是把这几个字当成泛泛的大道理,当成他激励军心的演说词。她的鼻子酸酸的,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突然她心中一颤,紧张起来:“你说过,我爹爹打算在路上绝食的!”国亡与亡。 杜浒低声道:“没错。你坐过来。” 她爬到杜浒的铺位上,靠在他身边。就在几日前,她还有些怕他,不敢太靠近他。但自从亲耳听到杜浒要去营救父亲的打算,亲眼看到他为此拖着带伤的身体辛苦跋涉,就已经把他当成了最亲密的自己人,他的话,能不违拗就不违拗。 杜浒轻声说:“我当时没劝他,因为知道劝了也没用。只是我非去救他不可,就算拼着他责怪,也无所谓。我估计丞相行进的路线,是北上韶州、南雄州,一过梅岭,便是江西。这一路上全是驻扎的元军,眼线众多,绝难通过。我的计划,是走惠州、循州、直接进江西,再向西到南安军等他。虽然绕了不少路程,但我们只要每日勤赶路……” 他说的那些州县名称,奉书模模糊糊的都有些印象,当即点头,说:“全听师父吩咐。我……你要我走多快,我就努力走多快,一定不给你拖后腿。” 杜浒微笑道:“也不必那么紧张,说句冒犯的话,丞相是个文士,天生走不动路的,张弘范又下令优待他,想来也不会逼他行得太快。咱们也该歇便歇,就像寻常旅人一样,免得让人看出蹊跷,徒生事端。” 奉书笑道:“也对。不过就算万一有事,师父你那么厉害,定然也会有惊无险的。到时候爹爹见到你,肯定……” 杜浒却肃然道:“你休要妄自尊大,也千万别小看敌人。张弘范手下颇多能人异士,不管是汉人还是蒙古人,比我本事大的数不胜数,我也不知道押送丞相的都是何许人等。我孤身一人……” “还有我呢!” “好,好,咱们两个人,势单力孤,不过是败中求胜而已。我知道你见你爹爹心切,可是也得听我的话,不管有什么事,也绝不许轻举妄动,懂不懂?” 奉书想了想,找不出反驳的理由,也只好说:“我听话便是。” “还有……”杜浒的声音带着微微的笑意,“现在救人第一,报仇第二,你那些个索命单子,等你爹爹的事情了了,再念不迟。现在给我去睡觉。” 奉书脸上又烧了起来,一边答应着,一边爬回自己的铺位上躺着,睁眼看天花板。方才和杜浒说了那一番话,更睡不着了。 她翻来覆去地烙着饼,听着杜浒的呼吸声平稳了一阵,又换成了说话的声音。 “小祖宗,你还不睡?” 她只好说:“我睡不着嘛。” “床铺不舒服?” “也不是……”还有,头一次跟一个非亲非故的大男人睡一起,哪能不认生。但这话她可不敢说,杜浒多半还会嫌弃自己呢。 杜浒静了片刻,道:“罢了,我重新教你睡觉。你按我说的做,不懂也别问,照做便是。”让她朝右卧好,伸出一只手,覆在她的耳后,说:“心里面放空,把全身的筋络骨头都梳理一遍,再按我说的法子呼吸,把气从脚底心吸到脑门里去,吐气越缓越好……” 奉书确实不太懂,听了他的话,也只好不问,他说一句,她照做一句。杜浒的手指在她耳后拂了一圈,说不出的舒服。做到不知第几句时,她便睡着了。 第54章 与君携手,行吟看白云 算来奉书只睡了不到三个时辰,可是天一亮就立刻醒来了,而且神采奕奕。 杜浒带着她辞别了那农家,装了些干粮,上路而行。 她开始还有些行走困难,但过了三天,解开脚布的不适感就已经消失了大半。她穿着一双柔软的男鞋,脚跟简直都能够打到后脑勺,每时每刻都觉得自己好像在飞一样。 到了第四天,杜浒递给她针线和碎布,是那日从那农家要来的,让她缝两个带绑带的小布包。 奉书吐吐舌头,“你不是让我少动针线吗?” “偶尔一次,没关系的,别偷懒。” 她已经习惯了被他发号施令,不加解释,于是按照他的要求,尽心尽力地缝出两个又结实又漂亮的布口袋。杜浒看了,连连称赞,然后往布包里灌满了沙子,让她用线封了口,最后撩起她的裤脚,给她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