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此时燕帝心中,还对上次宁骁中毒一事心有余悸,如今宁骁余毒刚清,又自请上战场,万一他再有个三长两短,他就这么个嫡子,让他如何是好? 所以,燕帝最终还是决定暂且持观望态度,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向西北境增派了兵力,命人死死守住与昭国相邻的边防。 清元三年七月,昭国大军逼近凉国都城盛京。 而这时,一直按兵未动的宸国却突然出兵,向燕国发动进攻。 燕国怎么也没想到宸国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发难,因他们把大部分兵力都派往了西北,东北边境边防薄弱,又加上宸国突然出击,燕国根本没来得及准备,很快被攻下一城。 燕帝只得一面下令调遣兵力前往东北境,一面命东北军严防死守。 清元三年九月,昭国大军攻至盛京城外,凉帝尹湛拖着病弱的身子,亲临城墙指挥。 慕容濯坐于马上,看着城墙之上尹湛摇摇欲坠的身子,面容肃然,将手朝后一挥,大声下令,“攻城!” 话音落,千军万马朝前奔腾而去,瞬间卷起尘埃滚滚。 尹湛忙命人放箭,只是昭军人数众多,虽伤了些人,却丝毫阻挡不了昭军进攻的步伐,不到片刻,城墙底下城门处便响起了巨木撞门的声音。 “皇上,您还是先去避一避吧。”身边的官员见这乱箭横飞的场景,再看看咳嗽不止的尹湛,皱着眉头连声劝说。 尹湛摆摆手,注视着眼前城墙下黄沙蔽日,尸横遍野的景象,力不从心地用手撑着墙头,指甲深深扣入城墙砖缝中,苍白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昭国军队都已攻到城墙脚下,城破是迟早的事,他就算避,又能避到哪里去呢?更何况,他自傲一生,临到死了,又怎会愿意去做缩头乌龟。还不如就在这里,与城中军民臣子共存亡,就算最后难逃一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他抬了目光,看向悠远的前方,心底一股哀凉涌上。 他这短暂的一生,就这么到头了吧。 自嘲地勾了勾唇角,灰败的眼中燃起一簇奇异的火花。也好,与其拖着这病体苟延残喘于人世,不如就这么死去,从此再不必遭受病痛的折磨。 说来奇怪,这么一想,心中仿佛是前所未有的通透,这一刻,心底几个月来铺天盖地的恨意仿佛顷刻间全都消失。 在过去的几个月中,他夜夜辗转反侧,几难入眠,每每想到这个世界对自己的不公,他就怨气横生,恨不得毁天灭地才好。 他恨,恨当初给自己母妃下毒的先皇后。 他恨,恨背叛自己的沈初寒和慕容濯。 他恨,恨祸水红颜的宋清欢。 他恨,恨将自己玩弄于鼓掌之中的苏娆。 可所有的这些恨意,在这一刻,仿佛都消弭于漫天扬起的尘埃之中,耳边的铁骑铮铮,响彻天地的呐喊,仿佛都离他很遥远。 就这么死了,也好。也许他这一生,就是个意外。 晃神间,忽然感到一道疾风破开气流,带着浓烈的杀气扑面而来,他心底一惊,猛地抬眸望去,却见一只箭矢已飞到跟前,下一刻就要插入自己的心脏。 他心跳猛地一滞,生死光头,求生的本能使他下意识地抓过身边的官员往身前一挡。 箭矢刺入血肉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身前猛地一重,他低头,见那被他抓在手中的官员头一歪,死了。 尹湛吓得脸色惨白,将尸体往旁边一丢,连声喊道,“来人……!来人!快……快护驾……!” 死,似乎说起来很简单,可只有真正与死亡面对面的那一刻,才发现,所谓的慨然赴死,也不过是说说而已罢了。 城墙墙头已经死了不少人,战鼓喧天,呐喊震天中,没有人听到他微弱的呼救。 尹湛越发慌了,刚待转身往城墙下去,忽然后背一凉,还没来得及转身,就感到背上一痛,利箭穿破血肉的疼痛感在那一瞬间传遍全身。 他忍着剧痛,下意识转身,还未看清眼前的景象,只听得一道细微的气流声,胸前又是一痛。他缓缓低头,见一支箭矢穿胸而过,鲜红的血液迅速从伤口处汩汩流出,染红了衣襟。 尹湛似想到什么,脸色猛地一白。 子母箭! 子母箭对箭术要求极高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