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前,拨开芦苇开路。 越往前走,底下的水越浑浊,脚踩下去,带出了一片稀泥,清晨的几捧水喝下去后,早已被消耗掉,芸娘喉咙开始发干,又饿又渴,裴安尽量找干净的地方,用手捧起水,沉淀后再递到她面前,此处至少还有水,两人能喝尽量都灌满了肚子。 太阳开始西沉,到了傍晚,两人脚下的泥土慢慢地开始干裂,没了半点水迹。 眼前依旧是芦苇丛,黄土沙石,一片荒凉,比起之前蚊虫乱飞的芦苇丛要好很多。 两人坐在干土上,歇息了一阵。 跌进江河后,芸娘本就在鬼门关走了一回,强撑着走到这会儿,体力已达到了极限,没了半点力气,一坐下来,便再也没有劲儿起来。 两个人一点吃的都没,再往前,可能连水都没,这样下去,只有一个可能,两个人都会死在这儿。 芸娘不想动了,“郎君,你先走吧。”自己太慢了,没了她的拖累,凭他的本事,他一个人一定能走出去。 裴安没应她,安抚道,“此处已没了水,说明咱们的方向对了,应该很快就能走出来。”他蹲在她面前,抓住她的手,将她搂在了背上,“你再坚持一会儿,等找到人家,我借一张弓来,猎一只兔子,烤给你。” 芸娘双腿使不上力,头也发晕,软软地趴在他背上,听他说起烤兔,终于有了一丝精神,“郎君也会烤肉?” 他轻声道,“嗯,会。” “好吃吗。” 他难得在这等事上自夸,“外焦里嫩,保准好吃。” 芸娘想象着他做出烤兔的场面,肚子里又是一阵饥肠辘辘,她笑着道,“也不知道阿舅阿婆是个神仙人物,生出来的郎君长得这么好看,还什么都会......” 她声音有气无力,还不忘打趣,裴安将她往搂了搂,“少说话,趴我背上睡会儿。” 芸娘确实有些困了,脑袋晕晕乎乎,安静了一会儿,暗自嘀咕了一声,“阿婆一定很好看。” 她那日听裴老夫人和明家婶子说起了一两句,知道阿婆是个美人儿,要是还活着,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自己。 应该不会喜欢。 若非自己,他们唯一留下来的儿子,不会落到此般境地。 她愈发自责了起来。 裴安听到了她的嘀咕声,也察觉出了她的情绪,微微扭头同她温声道,“和你一样,都好看,若她还活着,见到你定会高兴。” 她听他如此说,心头突然又高兴了起来,幻想着那一幕,只觉一股温馨。 她很少听他提起他的父母,一时好奇,想知道更多一些,又问道,“那阿舅是不是很爱阿婆。” “嗯,很爱。”他记忆中,父母从未吵过架,即便是争吵,也是打情骂俏,很快便和好了。尤其和好的那几日,两人如胶似漆,感情更深。 他突然想起有一日,父亲一个大男人,抱着几大盆鲜花,从街市上一路走回来,欢欢喜喜地将花儿送到母亲的院子里,邀功地道,“夫人,今儿这几盆如何?我一眼就看中了,是夫人喜欢的花种......” 母亲一面笑着,一面上前替他擦身上的泥土,“你看看你,好好的国公爷,抱几盆花像什么样,也不怕人笑话。” “给自己媳妇儿买花,有什么好笑的,他们那是羡慕嫉妒......” 昔日那些温馨的画面浮现起来,他唇角不由跟着扬了扬。 他的父母很相爱。 他们一家人都很相爱。 昔日的日子越是美好,越是衬得那最后的结局悲惨凄凉。 他眼中生红,恨意滔滔,不觉身子也开始僵硬。 芸娘知道他又想起来了什么,后悔自个儿提了起来,心头难受和心疼,“郎君,咱们要是真到了那一步,你就烤了我吧。”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