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已是深夜,疼意又有所消减,裴青玄也没再多想,只当是身体恢复期有些轻微的不适反应。 然而翌日早上醒来,腹间那阵疼痛并未消失,仍是隐隐约约萦绕着,胸膛也莫名闷堵发慌。 心烦意乱地用过一顿早膳,为求稳妥,他还是让刘进忠去了趟太医院。 不多时,席太医便急急忙忙随刘进忠赶来,见过礼,一番望闻听切后,席太医面露疑惑:“陛下脉象平和,并无半分不妥,且您这些时日一直卧床休养,腹部也无外伤,照理说不该觉着痛意……” 裴青玄靠坐在榻边,语气清冷:“但朕的确从昨夜便觉着一阵绞痛。” 见皇帝这般笃定,席太医态度愈发谨慎,弓着身子又问了一些细节,依旧无法断症。彷徨思索间,他忽的想起什么,忐忑地看向皇帝:“陛下,会不会是那南疆花蛊导致的不适?单就您的脉象来看,均匀和缓,节律整齐,乃是常见的平脉,并无大碍……” 鎏金香炉间青烟袅袅,裴青玄盯着那从镂空雕花炉盖中缓缓升起的白烟,想起这花蛊的诸般效用,其中一样便是——疼痛转移。 若这古怪痛意并非来自于他自身,那便是来自于阿妩。 可大晚上的阿妩如何会腹痛?难道她受伤了? 漆黑狭眸间闪过一抹隐忧,他撑着身子坐起,几欲下榻,电光火石之间脑中冒出个念头,英俊脸庞有一瞬古怪的僵硬。 夜间腹痛,且痛意会断断续续到白天,再加之这两日正是李妩来小日子的时候,所以他腹间的这阵痛意,是阿妩来癸水的缘故? “陛下,您怎么了?”席太医觑着皇帝突然难堪的脸色,心下惴惴:“可是还有哪里不适?” “无事。” 裴青玄原本直起的腰身又靠回石青色迎枕,神色自若道:“朕突然不觉得疼了,你退下吧。” 席太医心下奇怪,却也不敢多问,躬身应道:“那陛下好生休养,微臣先行告退。” 刘进忠忙送着席太医出殿,经过前阵子的事,他与太医院众人熟络不少。 俩人边往外走,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看来陛下此番不适的确是那南疆蛊术的副效用,唉,巫蛊之术邪门,真是沾染不得。” “这话你日后还是莫要说了,那蛊术便是再邪门,却也救了贵妃一命。” 说到贵妃,席太医脚步微顿,而后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看向刘进忠,嗓音也压低不少:“刘总管,近来怎么都没听过永乐宫的动静?” “这你也莫要打听了。”刘进忠抱着拂尘摇了摇头,神态诚恳:“你们太医院现下最重要的便是调理好陛下的身子,叫陛下能早日归朝理政,御案之上三省六部递上来的折子都快成山了!” “刘总管提醒的是,某不再问了。” 说话间,俩人走到外殿,席太医与刘进忠拱了拱手,便提步离开。 刘进忠抬眼看了下秋阳明媚的天空,正要转过身,视线扫过永乐宫的方向,心下不由一阵欷歔。 别说席太医了,就连他这个知道一些内情的人也满肚子疑惑。 陛下明明已放了贵妃和小皇子出宫,对外却称贵妃抱恙,皇子在永乐宫陪伴。留着这个幌子,莫不是存了日后再将母子俩接回来的念头? 可若是还惦记,如何这十几日来,陛下对母子俩一概不问,一副真的彻底放下的模样。 唉,帝心难测啊。刘进忠轻晃了晃脑袋,也不再多想,转身回殿内伺候。 那一阵奇怪的腹疼持续了两日才消退,至于其他症状,微弱的几可不计。 在御医的药补与膳房食补的双重调养之下,皇帝身体日渐好转,虽然仍旧清瘦修长,脸色不再苍白憔悴,较之从前有了血色。 九月初二,罢朝多日的皇帝总算出现在勤政殿,朝臣们紧绷的心弦总算放松,激动不已。 此前皇帝多日不朝,对外只说身体不适,都修炼成人精的朝臣们哪会信这套说辞,结合四处听来的消息,一部分人觉得陛下是为妖妃所迷,荒废朝政,另一部分则是觉得陛下已悄然离宫,微服私访,给贵妃寻那虚无缥缈的仙药。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