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到了,自己迟到的太离谱。 本来在单行线上靠边走路也是没有太大的问题的,也不是只有小舟一个人这样走,这条路上的行人还不少。 事情发生的时候,小舟听见了身后急促烦躁的车喇叭,但是他没有回头也没往路边停着的两辆车中间的缝隙处避让,或许是觉得不是自己的错不该避让,或许是脑子里乱糟糟的实在做不出多余的动作,他也听见了这辆车来的非常快,带着忽忽的风声,但那瞬间他竟然有一丝愉快的转瞬即逝的自暴自弃。 一股巨大的力量蹭在他的胳膊上,车笛声尖锐得刺透耳朵,他被那股力量带着狠狠地跌向地面。 他一定是晕过去了一会,他自己并不确定,他只知道张开眼睛的时候首先看见的是围着他的人,他紧张地呼吸着,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地上。围着他的人七嘴八舌地说话,他惊慌地心跳着,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他全身都很疼,不知道哪里碎了,也不知道少了什么,第一轮袭上来的担心是不知道自己的脑袋坏掉了没有,他还得靠脑袋生存下去呢。 他急忙抬起胳膊去摸自己的头,谁知左胳膊传来的剧烈疼痛一下盖过了全身的痛感,他几乎都可以确定脑袋肯定没大事了。他咬着牙一翻身坐起来,感觉到自己头脑很清楚,脊椎也肯定没问题,全部的痛苦都是从左胳膊传来的,他急忙去看自己的胳膊。至少胳膊是整个的,他也没有什么地方断了,他甚至还能站起来。 身边的人群发出一阵惊呼,但他听出来那是高兴的声音,他听见有好几个人在问他,“小伙子你没事吧?” 还有人在喊,“救护车不用了。” 有人在骂,“该死的出租车,开那么快急着去死吗?” 还有些只言片语过耳,“肇事逃逸”,“车号记了吗?”,“摄像头有吗?” 那些他都不太关心,他大概是被疯狂出租车刮倒了,没什么了不起的。他也没什么事,只是又惹了麻烦,他大概是骨折了,真麻烦。 突然,在混乱懊丧的沼泽里,仿佛醍醐灌顶一般,眼前豁然开朗,一股强烈的喜悦冲了上来--他出车祸了,他有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借口不去跟夏末父母吃饭了! 他挣扎着站起来,跟喋喋不休地给他建议的路人道谢,谢绝了报案去找肇事车主的提议,也没有等救护车,自己摇摇摆摆地去路上伸手拦出租车去医院。一时间他感觉非常地好,他又恢复了从前事事依靠自己,自己为自己做决定的状态,仿佛又控制住了自己的生活。 左臂的疼痛感很快就不太强烈了,脑子却清晰了很多,小舟从小就是个痛感不太强烈的人。何况从昨天就开始追缠着的他的那些烦人的情绪像是被这场意外阻断了,疼痛反倒像是解决精神痛苦的一副好药。 他千不该万不该在这种情况下精神抖擞,他百分之百地知道这样不好,但他实在很喜欢现在这种宁静的精神世界。至少他从精神的煎熬里摆脱了出来,就像一场噩梦终于醒过来。他专心地思考了一下接着怎么办,在打到出租车以后,他还给自己选了一家本市最靠谱的医院。 小舟在医院里跟导诊护士聊了一会,想弄清楚自己是该去急诊室好一点还是直接去骨科。他一直没给夏末打电话,主要是想再稳定一下,也不知怎么的,他只要一想到夏末就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事。但,他肯定什么也没干。而且这事是他自己的事,就算夏末要来找他,那个时候他也已经看完医生把事情都搞定了。 在从急诊室出来准备去拍片的路上,他觉得差不多可以给夏末打个电话了,在拍片之前说轻一点不算撒谎。 电话接起来,夏末得意洋洋地声音就传到耳边,“到了吗?是不是找不着地方了不好意思跟哥哥说啊?” 小舟临要说话突然有些胆怯,“我……”他迟疑了一下。 夏末仿佛立刻就接收到了,声音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小舟怔了一下,不知道夏末怎么好像未卜先知一样,他别扭了一下,盯着墙上的医疗贴图分散着注意力,“我摔了个跟头。” “你摔了个跟头?”夏末吃惊地重复了一遍,“摔在哪里了?摔伤了吗?” “胳膊好像扭伤了,我来医院看一下,但是好像要费些时间,所以……”小舟越说越觉得别扭,“跟叔叔阿姨道歉……我是说替我道歉,好吗?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