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天富跪坐,抱住郭弘磊的腿,眼泪鼻涕齐流,嚎哭,嚷道:“我不走!求求大人,千万别赶我走,即使大赦天下,我也不离开图宁卫!” 而他的妻子,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发髻凌乱,泪流不止,亦跪坐,抱住丈夫的腿,苦苦哀求:“天富,求求你,回家!自从你被充军,全家担惊受怕,娘更是经常以泪洗面,菩萨保佑,终于熬到大赦天下了,你、你为什么不回家?” “啧,妇道人家懂什么?”梅天富斜睨妻子一眼,抱紧郭弘磊的腿不撒手,豪迈表示:“那次遇袭,我差点儿被敌兵一刀砍掉脑袋,幸亏大人及时相救,否则,我早就死了,明白吗?所以我不能走!我已经习惯啦,并不觉得军营里日子苦,我要跟弟兄们一块儿,誓死追随大人!” 梅妻焦急气愤,脱口而出:“你压根不会武功,骑术也一般,无力自保,要靠郭大人救命,还是别‘追随’了?避免给校尉添麻烦。” 此言一出,旁观的亲卫们憋不住了,满厅“哈哈哈~”笑声。 梅天富面子挂不住,脸涨红,恼羞成怒,怒骂:“臭婆娘,谁允许你打搅大人的?再胡说八道,立刻滚回秦州去,不好好儿侍奉爹娘,尽给老子添堵!” “我正是奉了公公婆婆的命令,专程来接你的。” 梅天富极度不耐烦,“你一个女人,抛头露面,把家务事捅到大人面前,丢人现眼!” 梅妻乃富商之女,泼辣要强,一肚子委屈,尖声反问:“还不是你逼的?你被赦免了,居然不想回家,气得长辈生病,不仅凶神恶煞和我吵架,还、还要赶我走,你究竟有没有良心?”她搂着丈夫的腿,哭倒在地,仰脸哀求: “郭大人!求您为民妇做主,千万不要留下天富,他自幼娇生惯养,十年八年也学不会武功的。不懂武功,就没法保护您——” “闭嘴!”梅天富怒火中烧,扬手恐吓,作势欲扇耳光,“再不闭嘴,老子揍你一顿!” 郭弘磊沉声喝止:“够了!” 姜玉姝一见梅天富扬手,立即阻止:“住手!什么事不能商量?不许动手。” “夫人?”梅天富扭头,忿忿缩手,尴尬叹气,“唉,我家这个母老虎,实在欠收拾,能气得人头晕。” 郭弘磊使了个眼神,几名亲卫憋住笑,七手八脚,再度硬架起梅天富,并催促:“咳,你的媳妇儿,你自己搀。” “兄弟,冷静些,吵吵嚷嚷的,忒不像话。” “夫人来了,你俩别吵啦,快起来。” 郭弘磊指了指旁边的位置,示意妻子坐,低声问:“黄县丞可有要事?” “仍是关于赦免的事儿,不急了,等过完除夕再从长计议。”姜玉姝落座,“你这……怎么回事?” “天富决定从军,遭全家反对,夫妻争吵,他妻子硬要我做主、把天富‘赶出’图宁卫。” 至此,姜玉姝彻底放下心,仗义问:“需要我帮什么忙?” 郭弘磊几乎忍无可忍了,“叫她安静!大哭大喊的,吵得我头疼。” 姜玉姝颔首,刚看了梅妻一眼,对方当下扑通跪倒,仪态全无地恳求: “郭夫人、呃知县大人,求您为民妇做主。”梅妻满腹委屈,“天富没良心,我冒着狂风大雪,赶了几百里路,特地来接,他却拒绝回家,最近要么不理不睬,要么吵架,要么叫我‘滚’。天呐,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梅天富脸色铁青,“我自有打算,一定会想办法说服爹娘的!你个泼妇,整天啰里啰嗦,说你两句,你便嚎哭撒泼,嗓门比我还高,今天竟敢跑来县衙闹事,害得老子颜面扫地……你真以为老子不敢休妻吗?” “有种你现在就休了我,”梅妻毫不畏惧,“到时,看你怎么向我娘家交代!” “你——”梅天富不惧内,却怕岳父和大舅子,干瞪眼。 郭弘磊骁勇善战,却不擅长处理夫妻争吵的场面,面无表情,索性慢慢喝茶。 但姜玉姝当了知县,命案、邻里纠纷案、家庭纷争案……她见多了,镇定自若,扬声喝道:“行了!” “你们喜欢吵架,干脆回家去,尽情吵个够。等决定报官时,再上衙门来。” “不不不!” “我、我们不想报官。”梅天富与妻子讪讪闭嘴,对视一眼,彼此埋怨,互相不给好脸色,同时别开脸。 姜玉姝严肃道:“皇恩浩荡,大赦天下,对犯人而言,是天大的恩惠。譬如充军者,罪行轻的,直接赦免,罪行重的,掏一笔银子赎罪。梅天富,你属于哪一种?” “他酒后失手杀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