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启恭朝外走时,秋风恰一吹,忽然闻见一股清浅幽香,似有若无,勾得他心痒痒,不由自主悄瞥: 大敞的窗旁,秋阳明媚,照得女官肌肤玉白,光洁无暇,唇红润。她端庄而立,神色沉静,秀美动人—— 类似窥视的男人眼神,女子往往能敏锐察觉。姜玉姝忽然扭头,两人目光相撞时,她蓦地涌起不适感,却面色如常,“何事?” 李启恭瞬间回神,若无其事答:“最近有三个较要紧的案子,卑职正在协助黄县丞审查,整理好的案卷已经放在您桌上了,请县尊及时过目。” 在婆婆口中,姜玉姝抛头露面许多年,早已习惯各式各样的窥探眼神。上任之初千头万绪,她劳心费神半天,并未深思,颔首道:“术业有专攻,你们先破案,我会尽快看的。” “是。”李启恭稍一躬身,不敢逗留,快步迈出书房,匆匆追赶同伴。 三日后·夜间 书房内,烛光闪烁,影子投在墙上,胡摇乱晃。 姜玉姝靠着椅背,右手握着木质雕花镇纸,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左掌心,凝重问:“荆镇?李家堡?图宁两大势力?” 心腹小厮邹贵,使劲点头,“没错!”他挪近一步,详细禀告:“这几天,小的们悄悄打探清楚了:‘荆’和‘李’,自古就是本地两大姓氏,全县百姓,只要姓‘荆’或姓‘李’,不是同族也是同宗。” “双方争斗不休,从古至今不和睦。其中,荆镇尚文,李家堡尚武,前者出了不少秀才和举人,曾经出过知府;后者出了不少武官,曾经出过宣武将军。” “衙门上下,有不少两大姓的人,譬如教谕荆远山和典史李启恭,听说交情甚一般。” 翠梅呆了呆,忧心忡忡,“咱们夫人上任第一天,就把荆教谕给停职了,会不会、会不会——招致荆镇老百姓怨恨?” 当然了。小厮欲言又止。 姜玉姝泰然自若,“怨恨就怨恨,有目共睹,我并未滥用职权,问心无愧。无论什么身份,谁也没本事讨得每个人都喜欢,莫说人,即使金银珠宝,世上还有人视其为粪土呢。” “也是!”几个亲信忍俊不禁。 姜玉姝心不在焉地把玩镇纸,感慨说:“我算明白了!原来,那几个荆姓儒生不满我惩罚了他们的先生,拒绝搬入临时学堂。而另外姓李和杂姓的,则愿意搬迁。” “唉,书生意气,冲动,无知,不理解知县的一片仁慈之心。”翠梅安慰道:“夫人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姜玉姝丝毫未动怒,胸有成竹说:“无妨,我有办法,不出三天,其余书生肯定会搬进官学!” 两日后·清晨 几名书生雇了一辆车,忙碌把行李往车上放。 少顷,为首的中年人吩咐车夫:“你把东西运去县衙南角门,我们随后就到。” “好嘞!”车夫鞭子一甩,“驾!”车轮辘辘,他慢慢远去。 紧接着,书生头领一挥手,招呼道:“走!” 其同伴摩拳擦掌,斗志昂扬地说:“既然官府再三邀请,咱们就去逛逛。” “哼,我倒要瞧瞧,李家堡那些莽夫,究竟能作出什么好诗!” “月底的斗诗大会,听说,知县设立了嘉奖,头名将获得珍贵字帖一份,前十名将获得文房四宝一套。” 为首者昂首阔步,“嘉奖与否,不要紧,要紧的是,荆镇绝不能输给李家堡!否则,岂不是丢了先生们的脸?” 一晃眼,九月中旬了。 傍晚·李府 郎舅对坐,喝酒闲聊。 “啧,那女的倒有几分本事,上任半个月了,至今没出过丑。”闻希一杯接一杯,醉醺醺。 李启恭斜睨,“那女的?我劝你,最好别叫习惯了,万一不慎当面出口,她指不定怎么罚你。” “嘿嘿嘿,好好好!姜大人,姜知县,行了?” 李启恭轻嗅酒香,“小心驶得万年船。扳倒老酸儒的节骨眼上,你可别闯祸。” “停职三个月,三个月……够了!”闻希拍桌,咬牙切齿,恶狠狠,耳语说:“荆远山那老不死的,倚老卖老,逮谁咬谁,早就该滚回荆镇等死了。哼,这一次,他休想顺利复职!” 郎舅商谈良久,小厮突然求见,禀告:“五爷,狱卒来报,当铺盗窃案的嫌疑犯,在牢里寻死了!” 李启恭慢悠悠问:“死了没?” “没死。但他撞墙,头破血流,伤势不轻。” 李启恭一挥手,“知道了,叫狱卒留住他的小命,我明天——”他打住,手停在半空,改而起身说:“罢了,我现在就去瞧瞧。” “管他呢,明天再瞧也不迟,来来来,喝酒喝酒!”闻希一把拽住小舅子。 李启恭却撇下他,“公务要紧,改天再请姐夫痛快喝一场。”语毕,他迅速回房换上公服,赶往县牢。 闻希趴桌,目送对方远去,嗤笑,嘟囔说:“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