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谢执的指腹触到她伤口上时,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谢执睨了她一眼:“很痛?” 季念摇摇头,别开眼没说话。 她不觉痛,只觉被他碰到的地方开始发烫。 谢执没再问什么,动作却放得更轻了点。 却不如别放轻。 药膏冰冰凉凉的触感愈发清晰,她能感觉到,他的手指在她的颈根处缓慢地、磨人地打着圈,迟来的痛和痒顺着她身上的每一根神经般,一点点侵蚀她的神智。 油灯跳动,她没忍住微微侧回头,谢执为了给她上药,坐的很近。 他低垂着眼,阴影打在他脸上,看不清表情,五官却是柔和的。她望着这张轻易就能让人沉溺其中的脸,没能移开眼。 直到谢执突然抬起头,那双眼眸带着她没想到的深邃暗沉,无遮无挡地撞入她眼中。 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灯下蔓延。 下一瞬,两人同时移开眼。 季念站起身,声音中透着点慌乱:“涂、涂完了?” 谢执薄唇抿成一条线,低低地“嗯”了声。 “那我就先回去了。”季念不敢再多待,说完便要转身。 见状,谢执叫住她,见她转回,不轻不重地说道:“三小姐莫要多想,你受了伤,自然是要人帮你涂药的。” “你说得对,”季念一心想走,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宅子里已经没有鬼了,只有人能帮我涂药。” *** 月色幽微,凉凉地打在西院的那道身影上。 谢执把玩着手中的药瓶,在院里站了许久都没有进屋。 又过了片刻,隐约能看见东院一片都暗了下来。 谢执抬头掠过那间许久才灭了灯的小厢房,脑中忽然闪过方才灯下那一眼,那一眼来得突然,却也因此,才抓住了她不带掩饰的温热视线。 他让她别多想。 可说来好笑,谁才是多想的那一个? 不远处那根白线是他亲手画的,画时不觉得,今日她受了伤,这线倒是显得格外地刺眼。他上前几步,堪堪停在线后,不知在思忖什么。 半晌,他鞋尖蹭花了那线,抬脚向东迈了去。 *** 东厢房。 季念直到紧紧关上屋门,心不在焉地和衣躺上榻,才后知后觉自己刚刚都胡说八道了些什么。 她盯着自己没换的衣裳发了会儿愣,半晌,扶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都在做些什么啊…… 揉了揉太阳穴,季念怎么都没想通自己怎么能失态到这种程度,片刻后,索性彻底放弃了挣扎。看都看了,说都说了,还能怎么办。 想着想着,想到方才谢执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还有他那问心无愧的模样,季念反倒放下手,在一片黑暗中轻轻笑了声。 他太过君子,所以即便他们两个有过那么一段不愉快的过去,他还是会做他觉得该做的事。 倒是自己真窝囊,一晚上尽出丑了。 窗漏了一条小缝,之前季念手工封过,后来缝又大了起来,但日子渐渐回暖,不觉得冷了,她便没再管。 季念看过去,这几日天好,想来月色当是极美的。 方才的困意早已烟消云散,她在床榻上来回翻了几下,也没有想睡的意思,平躺了会儿,索性坐了起来。 这间屋子用的还是老式的直棂窗,一推便开。 她翻身下床,没有点灯,径直走到窗前,嘎吱一声—— 窗外清辉洒落一地,一道细细长长的人影映入季念的眼中。 月色下,谢执清俊、皎洁、五官分明。他站在她窗前,两人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对上了眼。 第15章 温存 两人大眼瞪小眼站着,季念第一反应是,转头将屋里扫了一遍。 ……没错啊,是她的屋子。 “呃……你,”最后还是季念先出声问道,“怎么过来了?” 谢执似乎表情也不太对,喉结滚了滚,才弯腰捡起地上的一张符纸:“我看见这个掉了。” 季念探出半个头瞥了眼自己窗侧的外墙,原先贴着的符纸确实是掉了。 她神情略微怪异,收回上半身后,木然地指了指谢执手上的符纸:“但你……从西院那么远的地方,能看见我这里的符纸掉了吗?” 季念也只是这么一问,但这话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夜半的风一吹,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一下就更僵了。 默了默,谢执面无表情地丢出一个字:“能。” 自打住入这间宅子,不管是她还是谢执,都有意识地恪守第一日互相做下的约定,从没人跨过院里的那条白线。季念也没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