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架着徐大人坐了下来。徐大人坐下来,懊恼地往自己的大腿上一锤。 “大人,本宫从小到大从未走过徐府前门,今日从正门进来,竟然连路也不识得啊!”她说罢,如释重负地大笑,然而笑过之后,并不觉得轻松。 大人说过,她这妖女要是有朝一日,敢从前门进来,就打断她的狗腿。所以,十几年来,自她记事起,好像就没有在走过前门。 她多少次远远地望着那朱红的大门,多少次干完活,夜色渐深,在那没人的夜里。她站在不远处,看着那大红的灯笼,照着那朱红的大门。 她多少次悄悄走近,见没人注意到她,她一点点靠近。每次得逞了,便像得了天大的奖励一样,找到了多少的乐趣,一天的苦累,都好像消失不见。 当然也有失手的时候,她一点点试探着走近,却被别人抓个正着,大骂着:“不要命啦,想当小瘸子了!”她吓得一路狂奔,躲到无人之处,还喘着粗气,哈哈大笑,暗喜自己跑得快。 那道大门里,好像藏着无数的秘密,像是能够通往另一个世界,从那门里进进出出的人,穿的体面大方,好像只要走进了那扇大门,就是身份的象征。 多少次,她想要突破这大门,多少次走到一半又放弃。她回想到这里,无奈的一笑,小时候最大的梦想,似乎就是从这扇门走出走进,哪怕是一次,一次也好。 那时候多么愚蠢啊!多么容易满足。今日轿子抬到大门前,她执意下轿自己走进去。她跨越过多少个门槛,但是当她跨越过这个门槛的时候,就好像跨过了一生那样漫长。 ☆、第二十五章 前尘 徐大人不接话,紧紧地握着椅子把手,像要把椅子把手掰断。 她坐在最高处,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四处打量,漫不经心地提起,“我还记得,大人还不让我喊您父亲呢。” 徐大人暴怒道:“就凭你?你这妖女,永远别喊我父亲!”他一边说着,一边激动地用手指着她,但是似乎语速过急,一时间喘不上气,马上就开始喘不过气来。家丁马上有人跑上来为徐大人顺气。 “我现在不稀罕。”她一字一顿地说。 “你有什么话快说!不然别怪老夫送客!”徐大人摊在椅子上,这些日子,且不说上了年纪,又没日没夜地照顾妻子刘氏。眼见着刘氏的病有些好转,却在这关键的关头找不到大补的良药,见着刘氏吊着一口气,那奄奄一息的样子,他也不好受,几天未曾合眼,身子骨早熬不住了。 她笑着说,“好,那就长话短说。”说罢,轻轻一击掌,便有宫女呈上一个盒子,那盒子用红布罩着,却依稀能感觉到那盒子里装的不似凡物。 那宫女走到徐大人面前便停下,扯去那红布,掀开盒盖,一朵棕褐色的大灵芝便呈现在徐大人眼前,那灵芝饱满完整,在菌盖上,还有一层浅浅的膜,细细定睛一看,似乎还泛着光泽。 “千年灵芝!”徐大人一愣,惊讶道:“全国上下,老夫通过各种渠道都不曾找到,你又是从何而得来?” 灵芝易得,但是这样完整可以入药,又如此巨大,一眼看便知不是凡品的,真是难得。 她冷哼一声,“你当我是谁?如今我可是太子宠妾。” 徐大人听到这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想要起身,却无力地跌回座位上,“亡国之女啊!命定的害人精,百密终有一疏啊!” 她咬住下唇,过一会儿忍住怒气,换上不在意的口气说道:“哦,徐大人这么说你的恩人?我可是听说徐夫人命不久矣,需要与三味灵药吊着命,如今一味倾尽家产终于得到,有一味玉人同李修已经寻到,如今在赶回来的半路上。只是这千年灵芝,却总是无迹可寻啊——也难怪,举国上下只有三朵,两朵在宫里,一朵……” 她没再说下去,答案不言而喻,她状似不在意地,一边说着,一边把玩着她涂了红蔻丹的指甲。她这些日子跟着赵昭训学了一些字词,一些成语也会用了,说起话来,也与往日不同了。 “恩人?”徐大人反问道,“若是没有你一气,你母亲会卧榻在床吗?” “母亲?”她冷笑道,“我母亲早已尘归尘土归土了,我哪来的母亲?” “不知报恩的东西!”徐大人怒不可揭,“你就算不念着她本来为你找亲事的恩情,你也该知道玉人待你这么好,她的娘就是你的娘。” 她嘴上冷冷地说:“你们欠我的,我为何要感谢。” 她心下一凉,本来送来着灵芝也不是没有想起玉人,这才送来的,只是见了徐大人这幅模样,她心下气不过,就越发为难他。毕竟,谁愿意干戈四起? “孽女!”徐大人一气之下,起身,又看了一眼那千年灵芝,最终背过身去说道:“老夫活了这把年岁,官场中摸爬滚打,得到了许多失去了更多,唯一剩下的就只有这一身傲骨……千年灵芝也罢!你走吧,老夫不愿再见到你!” ?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