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峤西转头看她。 “外面的人事物,都和群山不一样,以后离开省城,看到的听到的肯定也都和省城不一样了,”林其乐说,“走得越远……我越觉得爸爸妈妈好重要,特别是我孤立无援的时候,做错了事情的时候。” 蒋峤西说:“你还像小孩子。” 林其乐说:“我已经快要十七岁了。” 蒋峤西说:“你要一辈子待在你爸爸妈妈身边?” 林其乐不高兴道:“我知道不可能啊。” 林其乐说:“但是我想和他们在一起,尽可能多。” 蒋峤西自问。 他能够像林叔叔林阿姨那样,让林樱桃把所有,把一切,把孤立无援,把做错了事的窘境全都托付给他吗? 他甚至连今天一早起来,都还在无意识地躲避母亲的房门。他现在花的一笔笔钱,都是堂哥“借”给他的,蒋峤西还在预支自己的未来。 “蒋峤西,你会害怕吗,”林其乐说,她声音轻轻的,好像怕打扰了天上那轮受着全世界关注的月,“我不敢离家那么远。” 蒋峤西说:“我也是。” 林其乐扭头看他,大眼睛特别亮:“真的?” 所以我想带你走。蒋峤西心里这样想,却没有说出口。 三月五日,那是一个星期一。林其乐再一次花光了她攒了三四年的新年压岁钱,去商场专柜给蒋峤西选了块新的手表,手表有墨蓝色的表盘,却不是美国牌子了。她觉得蒋峤西应该不缺这样的东西,但她实在想不出他会缺什么。蔡方元订了个蛋糕,他已经是附近那家蛋糕店的vip会员了。林其乐的父母专程到外面去串门,把家留给这几个十七岁半大的孩子。 蔡方元问,你想去哪个学校? 蒋峤西看着林樱桃在他面前弯下腰给他们切蛋糕,那枚宝石樱桃从她领口里落出来,牵连着一抹发尾。他仰起头看她的脸。“加州伯克利。”他说。 蔡方元把自己盘子递给林樱桃,说,行啊,以后去美国找你玩。 四月初,还是一个星期一。林其乐放学回家,连澡都洗完了,就在她纳闷为什么蒋峤西到现在还没有祝她生日快乐的时候,门铃忽然从外面响起来了。 “我自己去开门!”林其乐跳起来说。 她推门出去了,穿着睡裙,踩着拖鞋,看到蒋峤西就站在楼梯下面。他还穿着校服,右手揣在裤兜里,左手垂在下面,提着一个盒子。 他好像为了林樱桃的十七岁生日准备很久了。 桃红色的盒盖上印着一行金字,f打头,林其乐不会读,她在楼梯扶手上把盒子打开了,楼梯间里灯光昏暗,她抬起头轻声问蒋峤西:“这是什么啊?” 蒋峤西站在她跟前,也不说话,低头看着她拆。 林其乐把盒子里那双红色窄小的高跟鞋拿出来了。她抿住嘴,低头看了好一会儿。小红鞋有六七公分高的鞋跟,鞋头有缎带折成的方形蝴蝶结。林其乐还从没有过自己的高跟鞋,她只在很小的时候偷穿过妈妈的。 “你怎么买高跟鞋?”林其乐抬起头,脸都红了。 蒋峤西说:“你试试合不合适啊。” 林其乐说:“你知道我穿多大的鞋?” 蒋峤西说:“我去香港之前看了一眼你的鞋柜,不过也可能不合适。” 林其乐把鞋放在地上,她手扶着楼梯扶手,脱了拖鞋,去穿那双红色高跟鞋。她膝盖弯的,尝试着站起来,蒋峤西在前头伸手扶住她了,因为林其乐一站直就往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