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他哭诉,他在对大人的家长里短感到厌烦的同时,也决定憎恶那个所谓的嫡母。可是事实证明他的计划失败了,她是个善良美好的人,心如菩提,不染尘埃。和她在一起不会有任何不自在,她很随性,喜欢坐就坐,喜欢躺就躺。只要没有其他长辈在,她允许他不守规矩甚至放肆,这种感觉对于从小习惯拘谨的孩子来说,简直逍遥得神仙一样。 澜舟说:“我随阿玛一块儿去。” 他阿玛还是摇头,“已经折了两员,再饶进去一个,代价太大。”然后沉默下来,迈出书房,缓步朝隆恩楼方向去了。 想一个人,用度日如年一点不为过。彼此的大部分时间都用在等待上,常常以为过去好久了,回头一看,不过一炷香罢了。 墙上那株梅花的颜色越填越多,空白的地方越来越少,婉婉的心情也变得好起来了。 孕吐的症状已经减轻,她的脸颊总算丰润了些。起床头一件事就是问还有几天,小酉认真计算,就快中秋啦,还有五天、还有四天……她听完了下床,有兴致画眉了,换上漂亮的衣裳,明知他没那么快来,但即便等到天黑也毫不气馁,第二天依旧如此。 十五就在眼前,但今年怪可惜的,皇帝和太后不和,没有人主张筹办大宴。再说那天正是月满乾坤的时候,修炼讲究天人合道,皇帝很忙,没工夫和一堆女人吃喝玩乐,人家早同仙师约好了,上高楼炼元神出窍。只要入了门道,就能白日飞升,羽化成仙。 他成仙了,却没想过这社稷怎么办。他在向婉婉描述成仙后的好处时,婉婉问过他这个问题,结果他说爱谁谁,十个儿子抓阄吧,谁手气好,谁当皇上。婉婉从西海子出来,对前途一片茫然。你说他荒唐,明明关心起社稷来,什么招儿都使得上。要说他兢业,他经常不把江山当回事,如果有颗金丹能让他立刻成仙,他一定毫不犹豫拿天下去换。 婉婉感到束手无策,她能做的有限,对得起亡故的父母,接下去怎么样,要看这个皇帝哥子的天命。 眼看中秋到了,她让人把府里装扮上,要有花赏,要有灯看。她从来没有这样期盼过一个人的到来,睁开眼睛就有希望。她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好过,他也肯定一样。她站在假山亭子上朝南张望,盼着有人进来通传,说南苑王到了,她一定一脑门子扎进他怀里,再不出来了。 所以她从十四就开始切切等待,想起了门上的锦衣卫,担心他们会阻挠,特地去了一趟值房。 进门恰好金石在,正坐在案前擦他的绣春刀。见了她一怔,飞快起身行礼,“殿下怎么来了?有话命人传臣就是了,怎么敢劳殿下亲自前来!” 婉婉牵了牵唇角,“别见外,既然在我府上当差,不像外头那么忌讳。我也是有事儿要托付金大人,不亲自来,显得我心不诚。” 金石一挥手,底下人却行退到了门外,自己恭敬抱拳,“殿下言重了,听殿下的指派。” 婉婉想起良时,脸上有了隐隐的笑意,“这两天,估摸有人来瞧我,请金大人通融,放他进来。我知道皇上有令,命你们护我长公主府的安全,但既然是安养,不是囚禁,那就应当容我见客。金大人不必为难,如果皇上怪罪,我亲自领罪,绝不连累金大人。” 金石迟疑了下,抬眼匆匆一望她,“可否请殿下明示,来者是谁?” 她抿唇笑了笑,“是个旧友,我一定要见到他,如果锦衣卫从中阻挠,那就别怪我手黑,不给你们留余地。” 她心情很好,气色也很好,衣裙上的香气随她一转身,从翩翩的宫绦上飘拂开,几乎弥漫整个值房。金石看着她的背影,眉头拧了起来。这位殿下的倔脾气他领教过好多回,其实她是瞧不起他们这些锦衣卫的,帝王家的走狗,叫咬谁就咬谁,如今的地位还不如东厂太监。她来,算是给了面子,事先知会一声,识相的话就别挡道,大家图个方便。 校尉进来,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恐怕这旧友不是寻常人,要不要往上头报?” 金石淡淡一哂,“怎么报?告诉指挥使,长公主殿下不日有朋友到访,至于是谁,暂且不知道?”说话间便已经破例包涵了,难得见个笑脸,这位金枝玉叶也不容易,让她多高兴一阵子吧。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