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说出心里话了,一直嫌我不通诗词歌赋是吗?” 我吐吐舌头,“我不是又夸了你旁的好处吗?” 朱棣伸出胳膊,让我勾进他的臂窝,“月色虽然媚人,终究也不要太过贪恋,年年岁岁都有,不在今晚。咱们也回去歇息吧。” 我脸上一红,朝四周看了看,才低声道,“你今晚……要去我那里吗?” 朱棣笑道,“奇了怪了,今儿是你的册封之日,正儿八经的我就该去你那里,你倒不好意思起来了?” 我扭捏两下,“我当然也想新婚之日夫君陪伴榻侧,只是此时忽觉这个吉日挑的不好。” “为什么?”朱棣问道。 “今天是中秋,团圆之节,你再宠爱我,我也不过是个妃子,你的正室妻子是皇后娘娘,你今晚要是不去她那里,实在说不过去。我想了又想,还是忍痛割爱,劝你去皇后寝殿吧。” 朱棣长舒一口气,微微皱眉道,“云华初入王府之时,很是大方宽厚的,这几年不知为何,渐渐地有些学了小家子气,为了徐辉祖的事跟我一直较着劲儿,我跟她说了很多次了,她跟着我这么多年,出生入死,操持事务,情分我全都记在心里,绝不会亏待于她,不必为了她母家那些窝心事来影响我和她多年夫妻恩情,可是她总是不听,大有越劝越狂之势,我拿她也没有办法了。譬如今晚,不是我不愿去与她共述恩情,实在是怕去了她又要哭闹要挟,非得给她徐家一个说法才行。” 我愣了愣,没想到朱棣竟会在我面前发徐云华这么大一个牢骚。众人都以为做了皇帝便可为所欲为,身边的女人也可以随意对待,事实却并非如此,就拿他们两个来说,青梅竹马,多年夫妻,不止是帝后,夫妻,也是多年的朋友,伴侣,绝不可能完全不在乎对方的感受的。此时的朱棣,见到徐云华与其说是烦,不如说是怕。 “不管怎么样,皇家礼节总是要顾全颜面才是。” 朱棣挥了挥手,又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无奈道,“别说了别说了,我去她那里罢,不想有一天到了你那里,也一直听着劝谏,让你变成另一个她。” 我有些心酸的笑了笑,“我贤良起来,倒不讨巧。” 朱棣将我往身边揽了揽,在我额上轻轻一吻,“你一贤良我就心疼得很,我更喜欢看你任性无理,每天缠着我去陪你。” 我在他胸口点了点,“这真是任性有人疼,懂事遭雷劈了。” 朱棣哈哈大笑起来,“小东西,你每天都要冒出两句新奇的言语来逗我吗?” “不逗你了,你明天要早朝,快些回吧。” 朱棣吩咐李兴陪着宝儿一起送我回莲漪宫,才自己先离开了。再回到莲漪宫,看着满屋红光,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床上一坐,却依旧被满床的坚果硌得生疼,丝绸缎面的被褥虽然华贵,但是触手却冰凉,并无半丝温热。 我不觉自嘲一笑,选了那个人,终究此生便再也不要妄想寻常夫妇的和乐相伴耳鬓厮磨了。荣华富贵,三千宠爱,不过是旁人眼中的繁华,深夜中的冰冷寒凉,也只有自己知道罢了。 “娘娘,怎么独自在这里坐住了?宝儿准备好了热水,您去盥洗一番,我还得把床上的花生枣儿都收起来您才能入睡呢。”珠儿提了一壶热茶放到床头小几上,一边说道。 我点点头,从床上挪开,看着她将那些果儿都小心翼翼的收紧一个竹藤篓子里,又将大红的被褥拿下来抖了抖,便说道,“你把那被褥换了吧。白日里看着喜庆,若要每天都看,倒真觉得眼睛累呢。” 珠儿“啊”了一声,笑道,“娘娘,这不合礼制的,喜被才铺一天,还没睡人就换下,明儿皇上知道了,要生气的。” “要你多嘴了,皇上不是那等注重形式之人,意思到了便好了。” 珠儿见我决意要换,只得开始将满床锦绣卷了起来,正卷着,屏风外忽然传进来一个声音,“谁要换朕的喜被?” “皇上来了!”珠儿一把将喜被放下,连忙从床边走过来跪下行礼。我尚坐在梳妆台前,还没反应过来,朱棣已经走了进来,正微笑着温柔的看着我。 我站起身来,也顾不上珠儿还在,忘记了行礼,“你怎么来了?不是去皇后娘娘那边吗?” 朱棣对珠儿看了一眼,珠儿便识趣的往外走去了,朱棣这才走到我身边,皱眉道,“我跟你说的一句不差,一到坤宁宫,还没坐下,皇后就已经开始说徐辉祖夫妇多么的后悔,怎么的想要为国效力,怎么尊重于新君。徐辉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她这个做姐姐还要清楚,她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却不能也跟着瞎。是以只是略坐坐便出来了。” 我叹了一口气,“夫妻相处之道,还是要糊涂些才好,闺房之中不谈外事,尤其是这帝王之家,后宫绝不能掺和前朝之事,皇后娘娘终究是姐弟情谊过深眯了眼睛和心智啊。”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