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清楚。 只要一抬头,就会看见坐在对面的南桥。 她一定以为她掩饰得很好,却不知只需一眼,他就能看出她拼了命隐藏住的伤心。 南桥没吃多少就回屋了。 易重阳问他:“是你陪南桥去的医院?” 易嘉言摇头:“我赶到的时候,她已经做完手术了。” 做母亲的人沉默不语,自责地坐在那里。易重阳拍拍她的手:“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有的事情是可以自己决定的,你不需要怪自己。” 这样的气氛让易嘉言心情很沉重。他很想告诉黄姨,南桥之所以会做这个决定全都是因为他,可他说不出口,也不能说出口。 睡前,他思量再三,敲开了南桥的门。 南桥穿着睡衣站在那里,沉默地看着他。 他与她对视片刻,合上身后的门,终于说出了口:“南桥,我们谈谈。” 谈什么,从何谈起,这些都是困扰他的问题。 易嘉言走到窗边,背对她站了一会儿,才说:“卢雅微和我从各方面来说都配,对黄姨和我爸而言,她是最佳人选。从事业上来说,她的父亲也希望我们能够有所发展,这对他、对我而言,都是好事。” 南桥没说话。 他低头看着书桌上的那些龙猫玩偶,每一只都是他陪她挑的,伸手摩挲着一只她最喜欢的,他轻声说:“我知道对你来说,我一直都是你的嘉言哥哥,当妹妹的难免会害怕哥哥有了女朋友,担心会因此失去哥哥,这些我都能理解。” 松开那只龙猫,他自我安慰似的笑了笑:“但是南桥,你放心,在我心里,你一直都会是我最疼爱的小南桥。不管谈恋爱也好,有了自己的家庭也好,没有什么会影响我们的关系。” 他全盘否认了她对他的特殊情感,把一切归结于女孩子的敏感和占有欲,归结于妹妹对哥哥的依赖。 南桥听他说着这样的话,看着他始终不曾转过身来的背影,心里一下一下钝钝的疼。 不是这样的。 根本不是这样的! 她从来没有把他当哥哥看过!在她眼里他一直都是易嘉言,是那个没有缘由接受她、对她好,永远出现在她最难堪的时候,保护她安慰她的人! 他可以拒绝她,可以不接受她,但他不能否认她的心意。 这样想着,南桥忽然上前两步从背后抱住了他。 怀里的人身躯一僵,几乎是下意识地去拉开她环抱住他的双臂。 南桥死也不肯松手,牢牢地抱住他,转眼间就泪流满面。 她带着哭音说:“就一下,就一下好不好?” 几乎是卑微的乞求。 易嘉言的手顿时停了下来,再也拉不动她。 是短暂的半分钟,耳边只有窗外的凛冽北风,和胸腔里沉顿的心跳。 生平第一次,她得以张开双臂毫无阻碍地拥抱他,用她坦诚一片的真心,哪怕他自始至终不曾转过身来回应她。 她还恍惚地想着,至少有过这样一个拥抱。 当她老了,看着他儿孙满堂时,至少还能记起她和他曾经有过这样一个亲密的举动,记得她曾带着满腔孤勇,不辞冰雪为卿热。 爱情是毫无缘由的事情,有一天你遇见一个人,心跳忽然快了几秒钟,而他走过转角处不见踪影时,你才忽然发现自己明白了何为怀念。 那是如此简单的事情,不知从何而起,不知从何而终。 就是看见你,想起你的时候,心会跳。 就是看不见你,想见到你时,心会痛。 半分钟的时间如此短暂。 最后,易嘉言还是拉开了她的手,转过头来帮她擦掉了眼泪。 他说:“傻瓜,你不会失去我的。”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看着他心疼的眼神和温柔的神情,有那么一秒还以为自己又有了希望。 可是下一刻,他却吻了吻她的额头,低声说:“南桥,你永远,永远是我妹妹。” 他用这样温柔缱绻的话语,一刀斩断了她所有旖旎的念头。 *** 这一次,易嘉言在家里连三天时间都没有待满,就又一次收拾行囊踏上了旅途。 他去了法国,选择留在那里监督一个项目,从头到尾大概要半年时间,他说要趁此机会好好历练。 卢建明坐在办公室里,诧异地看着他:“我以为你不喜欢常年奔波的,还打算让你这次回来就不要再飞了,留在公司里帮我。怎么,忽然又改变主意了?” 易嘉言平静地站在那里,越过卢建明俯瞰着这座大厦下的半个城市。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