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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伸手扶住她,焦急唤:“江凛!”

    她没吭声,靠着他胸膛,身子虚软。

    美人在怀自然是好,更何况是江凛这万年冷石头,但现在情况异常,绝不是欣赏的时候。

    贺从泽突然想到什么,伸手探上她额头,滚烫的温度令他倏然拧紧了眉。

    他想起前半个月,每每深夜看到江凛的办公室都是敞亮,她连着高强度工作这么久,身子早就吃不消,竟也心里没数。

    贺从泽将她打横抱起放上沙发,用毯子把她裹得严实,随后便出去找了个值班的小护士来,看看江凛的情况。

    经测,由于江凛江医生长时间把自己当铁人用,劳累过度导致抵抗力下降,终落得场39.5c的高烧。

    小护士给江凛打了退烧针,又去拿了些口服药物,这才算安顿好。

    贺从泽抱臂倚在墙边,神情慵懒,他望着熟睡的江凛,突然开口:“江医生的工作,真有那么多?”

    小护士身子微僵,轻启双唇却没出声。

    贺从泽循循善诱似的,轻声:“放心,你只需要告诉我实情,不会有任何事。”

    小护士抿了抿唇角,半晌她下定决心般,颔首对他道:“贺公子……是秦医生,她总是以各种理由,把自己的工作推给江医生。”

    说着,她愈发觉得心疼,眼眶都酸涩起来,“江医生真的一点架子都没有,对我们特别好,还经常指导我们。这事我跟她说过的,可她还是不声不响揽下那些活,天天熬到深夜……”

    的确像是江凛的作为。

    贺从泽无声叹息,弯了弯唇,道:“谢谢,我知道了。”

    小护士没再多言,她收拾好情绪后,便默默离开了。

    此时,房内只剩贺从泽和江凛二人,一个清醒,一个浑沌。

    他缓缓行到沙发旁,单膝蹲下,打量着江凛。

    她阖上双眼时,平日里的漠然与尖锐尽数收敛,只余一副柔和精致的面庞,惹人心动。

    这张脸上,印象里从未出现过人情冷暖,永远是一成不变的淡然。

    她是皎洁白月光,山巅清冽雪,是凛冬将至时,揉进怀中的那阵风。

    贺从泽突然好奇,是不是在江凛的世界里没有任何特殊化,世人都是一般性存在,只有她一人居高望远。

    没有痛点,没有软肋,就连情绪也不曾外露星点。

    鬼使神差地,贺从泽伸出手,指尖点上江凛的唇角,向上勾了勾——恩,笑起来果然好看。

    他后知后觉,哑然失笑,轻捏她脸颊,嗓音融于夜色中,温柔且低沉。

    “你啊你。”

    -

    江凛觉得自己遍体生寒,四肢僵硬,整个人动弹不得。

    她清知自己身陷梦魇,却无论如何都挣扎不开那无形束缚。

    惊惧、惶恐、恶意……各种负面情绪冗杂纷繁,将她淹没其中,四下灰暗。

    江凛知道自己会梦见什么,那是她数千深夜中的百转千回与歇斯底里,是她到死都不愿回忆的灵魂缺陷。

    沉稳冷漠的人声自耳畔响起,一字一句将她心头砸得鲜血淋漓。稚嫩清脆的犬吠伴随其中,却随即被浓厚血色笼罩。

    漫天艳红埋葬一切,她仿佛又回到那逼仄的空间,蜷缩成团,瑟瑟发抖。

    她快要窒息,宁可撕碎自己,也想挣脱桎梏。

    遥远之处传来呼唤,声声将她拉出泥沼——

    “江凛……江凛!”

    “你醒醒!”

    江凛蓦地睁开双眼,她呼吸急促,冷汗淋漓,坐起身便剧烈地咳嗽起来,痛苦不堪。

    强烈的不安席卷全身,搅得她五脏六腑直作痛,干涩且血肉模糊,如同濒死。

    贺从泽瞧着她这般模样,心惊又心痛,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只得伸手拥住她,小心翼翼地轻拍她后背。

    当贺从泽将她揽入怀中时,江凛脑中纷繁复杂的思绪突然趋于平静。

    所有潜意识的抵触,以及那些重复幻化的零碎记忆,都在瞬间止息。

    令人作呕的铁锈味,触目惊心的创口,逐渐远离了她。

    江凛紧紧阖眼,只觉自己仿佛被撕裂,此刻才缓过痛意,独自缄默着缝合伤痕。

    时间悄然流逝,分秒被砸碎,挥散入空气。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贺从泽感受到怀中人儿终于松懈,他才无声敛眸,“没事了,过去了。”

    他没有问她梦见了什么,没有问她为何会身陷噩梦难以醒来,甚至闭口不提她方才的失态。

    只是六个字,一句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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