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政鸿朝着顾母伸出手,顾母却将头转向另一边:“你安心治病吧,医疗费我已经付过了。待你好些了,我再来看你。”说着,便欲与顾舒晗一道离开。 她并非不知道,此刻的顾政鸿最需要的,不是来自一个陌生人的同情和关怀,而是来自亲人的安慰和鼓励,来自妻子和女儿的支持与帮助。可是,他要的,她和舒晗,都给不起,也不想给了。在情分一次次的被消磨掉之后,她们能够给予顾政鸿的,就只剩下这么多。她们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病死,也仅此而已。 顾政鸿可怜吗?当然可怜,只是,她们看到了他如今的可怜,他可曾看到过她们当初的无助?难道因为顾政鸿可怜,她们就该心无芥蒂地原谅他的所作所为,重新回到他的身边,接纳他,照顾他?顾母自认做不到。 况且,他会有今日,又有多少是咎由自取? “你…就没有…没有…咳咳,没有…想跟…跟我…说……”顾政鸿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几个字,似乎极伤心的样子,令人听了都心生不忍。 顾母脚下的步伐顿了顿:“该说的,我刚才已经全都与你说了,好自为之吧,顾先生。” b市的天,渐渐凉了下来,b市的街道,也如同这骤然降低的温度一般,比往日萧条了许多。 怕受到战乱的影响,各家各户都把大门牢牢地关了起来。往日街道上还能够看到来来往往的行人、沿街叫卖的报童和商人小贩,如今,却是冷冷清清,只有几个稀稀拉拉的人影。除此之外,最常见的,便是市内负责维护治安的警队了。 从“喜鹊”处,已经传回了韩江和张勋充处的情报。虽说顾氏工厂生产出来的三只“喜鹊”已经全部卖给了b市政府,但接受情报还是需要依靠信号接收器,而信号接收器的操作由顾氏派去的专员协助b市政府完成。因此,虽然不知道北方和西北处传回的具体情报,一旦他们有了动静,顾舒晗还是能够得知一二。 顾舒晗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想起她最后一次见柏煜时,柏煜对她说过:“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不由暗自皱了皱眉,在那时,她就已经从柏煜不同寻常的神色中察觉到了一些东西。 她心知b市政府不会轻举妄动,此番大动干戈,必然是做好了准备。可是,这么久都得不到柏煜的音信,她竟有些担心那个人的安危。想起家中女儿偶尔问及柏煜时,自己回答她的话,在担心之余,顾舒晗心间,又升起了点点烦躁之意。她引以为豪的自制力,似乎有了点失控的倾向。她甚至觉得,她开始变得有些不像她自己了。 将这些纷杂的思绪从脑海中赶出,顾舒晗努力地将心思都集中在工作上。这个时候,正是最容易出岔子的时期,万不能掉以轻心。 平时看不出来,在这个时候,顾舒晗亲自挑选的各厂工厂主的作用就发挥了出来。各大工厂主们不仅具备一定的专业素养,且大都很有能力,有他们在上头镇着,偌大的顾氏工厂,愣是没有出一个乱子,这一点让顾舒晗颇为欣慰。 与顾氏工厂恰恰相反,顾政鸿手下本就已经不太景气、在走下坡路的那些店铺、厂子,撑过了前段时间的危机,却怎么也撑不过这一次的考验,除了粮铺之外,其余的,全都倒闭了。 可即便是硕果仅存的粮铺,也因为近期收不到粮食,只出不进,而陷入了破产边缘。若有周转资金,或许还可撑一段时间,可偏偏粮铺的账面上已经欠下了好一笔帐款,顾府拿来救济的钱财又全部被许俪平拿走,一时之间,王小福当真是一筹莫展。 银行不愿意向他们发放贷款,顾家的世交现在闻顾政鸿之名而色变,没有一个愿意出手相助。按理说,这些事本该全部告诉顾政鸿,由他来拿主意,可顾政鸿现在中了风,需得静养,医生也说过不能再让他情绪大起大落,王小福又哪里敢把这些事告诉他? 最后,王小福只得再度找上了顾母和顾舒晗。 “你请回吧,这件事,恕我无能为力。”顾母对着王小福,难得强硬地说道。 上一回,顾政鸿病了,生病垂危,不愿自己心中不安,她管了此事。可这并不代表,接下来,她还要帮顾政鸿管他的生意,管他的铺子,管他留下的一堆烂摊子。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