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起门帘。 杨萱站在床边,两眼红肿,腮边泪痕犹存,见几人进来,略略欠身,“见过公公。” 满脸尽都是委屈,教人心生怜惜。 就连范直见了,也不得不软下心肠,温声给杨萱引见,“这是孙先生,曾两次跟随殿下北征,这是太医院的周太医。” 杨萱忍痛又给两位郎中行礼,“有劳先生。” 孙仲义“嗯”一声,大喇喇地问:“伤哪了,我看看?” 杨萱坐下,挽起裤管,露出白净细嫩的小腿。 周太医侧转头,“这个……要不要遮挡一下?” 孙仲义“嗤”道:“挡上了还怎么看病?干脆不用走这一趟,坐在太医院就能把方子开出来,把药抓出来。” 周太医被怼的哑口无言,却是好脾气地没有回怼过去。 孙仲义扫一眼杨萱两边膝头,“还有哪儿?” 杨萱低声回答:“再没了。” 孙仲义拉了脸,“以为多大事儿,早知道不过来,养两天不就好了?”把他怼周太医的话又原原本本收回来了。 周太医忙道:“或许有湿气入体,还得看看脉息。” 孙仲义点点头,将周太医让到前面,“缺胳膊断腿的找我可以,脉息我不在行,还得您来诊。” 周太医并不客气,拿丝帕搭在杨萱腕间,找准脉息,中指定关,食指定寸,思量片刻,凝重道:“姑娘体内湿气颇重,以前可曾有过虚亏?” 杨萱道:“我自幼身体不太好,八岁那年落过水,后来请先生诊过几次脉,都说气血淤塞不通,可平常并无异样之处,也就没有服药。” 周太医将脉相跟孙仲义说了说,“不如这样,先生治标,我开个祛湿清寒的方子,双管齐下,别落下症候。” 孙仲义爽快地答应,“行。” 春桃寻来纸笔,伺候周太医写药方,孙仲义俯身打开药箱,找出四贴药膏,递给杨萱,“每贴贴一天,贴两次管保什么毛病都没有。” 杨萱接过药膏,探头瞧见药箱里瓶瓶罐罐装得满满当当,情知都是好药,遂道:“先生能不能给我些止血清淤的药粉,万一哪天真伤得重,就不麻烦先生了。” 孙仲义见她娇滴滴的,不愿意给,“姑娘最多就是针扎了手指头,用不到这些虎狼之药,要不问问周太医可有现成药粉?” 杨萱央求,“先生许我一点吧,不用太多。” 范直见她眼巴巴盯着药箱的模样,猜想是替萧砺要的,便道:“既然带来了,孙先生就给她两瓶,太子殿下那边也好交代。” 张口就是两瓶。 孙仲义一瓶都不想给,可听范直提到太子殿下,只得忍疼割爱拿出只小瓷瓶,“省着用,都是费好大工夫配出来的。” 杨萱一把抓在手里,连声道谢。 那边周太医已经写好方子,正见杨萱索要药粉。 他知道孙仲义的药见效快,可药性重,并不适合这么细皮嫩肉的小姑娘,但见杨萱欢喜,不便泼冷水,想一想也取出个瓷瓶,笑道:“姑娘若只是磕着碰着,用这个膏脂就很见效。孙先生的药粉难得,留待伤重时候用……膝头的青瘀也可以用来抹。” 杨萱大喜过望,感觉膝盖也不那么疼了,两眼仍是肿着,却已显出开心的笑。 范直唇角弯一弯,引着两位郎中离开。 不多时,回到宫里复命。 太子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 他跟启泰帝不同,启泰帝多由内阁票拟,他只挑出重要的御笔亲批,其余都交给司礼监代为披红。 太子却是不管什么奏章都要亲自批示。 见到范直回来,太子将手边几份折子一扔,“你瞧瞧,都什么屁话,一会儿说我假仁假义收买人心,一会儿又说我惨无人性屠杀俘虏,娘的,等鞑靼人杀到城门口,就知道什么是残无人性了。” 范直俯身捡起折子,大略过下目,仍旧摆在案头,赔笑道:“殿下不必在意这许多,就当是苍蝇嗡嗡乱叫。” “苍蝇不咬人却是烦人得很,”太子搁下手中朱笔,仰身斜靠在椅背上,“杨姑娘腿怎么样?” 范直笑笑,“并无大碍,将养三五日就好了。孙先生留了几贴药膏,周太医说体内有湿气,开了个祛湿的方子……去的时候正在家里哭,哭得泪人似的,看完病后就高兴了,死磨硬缠非跟孙先生讨要了一瓶止血清淤的药粉,奴婢猜测十有八~九是讨给萧砺。” 太子唇边露出一丝笑,“孙仲义那个铁公鸡,能从他手里讨到东西也算是个有本事的……萧砺有福气。对了,他去大同干什么,几时走的?” “这个……”范直迟疑着没有回答。 范直知道萧砺的所作所为,早在去年萧砺就跟他商议过要去大同办差,但是他不方便说。 一个宫里不起眼的太监,连锦衣卫小小总旗的行踪都知道,说出来怕别人觉得他手太长。 手长了,命就短了。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