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庆隆帝极其细微的点了点头。 那内监便又问道:“陛下可是要老奴将这东西拿出来?” 庆隆帝便又极其细微的点了点头。 于是内监便上前来,伸手极其仔细的去他现下躺着的软枕下摸索着。 片刻之后,便将那内监摸了一只小盒子出来。 不过是只普普通通的花梨木小盒子罢了,盒身上雕花螺钿全无,只有木材原本的纹路。而因着可能是抚摸的时日和次数长了,盒子表面看着甚是光滑。 庆隆帝眼见得内监将这只小盒子拿了出来,这时目光却又转向了江陵王。 内监揣摩着他的心思,开口问着:“陛下可是要将这只盒子交给江陵王?” 庆隆帝眨了眨眼。他此时竟是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于是内监便转过身来,双手捧着这只小木盒,高举过顶,递到了江陵王的面前。 江陵王一时并没有伸手来接。 其实自打刚刚这内监将这只小木盒从庆隆帝的枕头下摸出来的食盒,他就已经认得了。 当初他怒而出京之前,曾将庆隆帝送他的那枚羊脂貔貅玉佩放到了盒子了,挖了个坑,埋在了当初那只小鸟的尸体旁边。而现下内监手上捧的这只小木盒,正是当初他用来装那只玉佩,又埋到了树下的那只盒子。 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江陵王的手上,他无暇去理会,只是抬眼望着躺在床榻之上的庆隆帝。 他也在看着他,目光中满是恳求之意。 最后江陵王还是伸手接过了内监手中高举的那只小木盒,而后慢慢的打开了。 他的双手在不由自主的轻颤着,因着紧张,自然而然的就屏息静气起来。 盒子里静静的躺着一枚玉佩。 白色的,貔貅样的玉佩。玉佩身上的络子还是红色的,只是经年过去,这红色已远不如当初的那般鲜艳了。 江陵王忽然就觉得喉咙里也是如同梗了一团吸饱了水的棉花一般,只让他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他终究还是走上前去,单膝跪在了床前,伸手紧紧的握住了那双枯瘦的手,哽咽着唤了一声大哥。 “阿,阿邺,”庆隆帝也紧紧的反手回握住了他的手,因着用力,脖子上的青筋都梗了出来,但他还是很吃力的唤着他,低低的说着,“对、对不住。原、原谅我。” 有些话不说,只怕是再也没有机会说出来了。 当夜庆隆帝便薨了,只是李太后和司马元决定依然还是不对外发丧。同时此夜他们绞杀了崔皇后,至于才八岁的司马昱,原本依着司马元的本意,最好也是不留着。可最后在江陵王和司马宣的一再坚持下,念及他毕竟年幼,且又是司马氏之后,留了他一条性命,只是软禁在郊外某处罢了。 而此时王隽和司马玥尚且不知宫中已然有此惊天突变,他们两个人倒是一致的都觉得颇为苦恼。 自从扶风郡回来之后,在王隽的一再要求下,哪怕两个人就是盖着棉被纯聊天呢,那也是每夜都睡在一起。而自打洛川郡回来,司马玥的双眼失明之后,两个人几乎都可以说得上是形影不离了。可是现下江陵王和江陵王妃回来了,虽然江陵王自打入宫之后,到现下为止都没有回来,可是江陵王妃还是在的啊。 她在,王隽自然就不能公然的留宿在司马玥那里了。只是他早就已经习惯了每晚抱着司马玥,闻着她身上的气息入睡,而这猛然的要一个人独睡,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 最后他索性便披衣起床了。 拉开房门,屋外夜凉如水,淡淡的桂花甜香萦绕鼻尖。 王隽熟门熟路的跃过了墙去,只见司马玥的小院里竹叶摇晃,斑驳的月影洒在了地上。 他凝神静听,知道这小院里现下并无其他人在。 于是他便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两指屈起,轻轻的叩了一下门。 其实他也拿不准司马玥现下有没有睡着,毕竟现下已经是这么晚了,而且屋里的灯烛早就是灭了。 但随即他就知道司马玥没有睡着。因着他不过才刚刚叩了一下门而已,屋内司马玥低低的声音就立时的传了过来:“谁?” 王隽心中一喜,忙也低声的说了一句:“是我。” 话落,他便轻轻的推开了门,而后飞快的闪身进去,反手轻轻的关上了门。 月光细碎如银,自窗棂之处穿透而来,照得屋内朦胧一片。王隽一进屋,就见司马玥正拥被坐在床上,面向他这个方向,软软糯糯的在轻声的呼唤着她:“王隽。” 王隽轻轻的答应了一声,走过去连着被子一起将她拥入了怀中。 怀中温香软玉,鼻尖是日常最熟悉的气息,王隽一时只觉得心里满足不已,一天因着没见到她的阴霾苦闷立时就一扫而空了。 “怎么还没睡?”他抬手,轻轻的摸着司马玥的头。入手是凉凉的长发,柔滑如同上好的丝绸一般。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