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好一会儿才回家。 夏天到了,黑夜渐长,太阳还挂在西边的地平线上,月亮也出来了。傅眉采了草药从林子里钻出来,橙黄的余晖照在脸上,像是敷了一层荧光。 她已经彻底融进了柳树屯这个大家庭,日子过得充实而有意义。白天跟孙晓丽出诊,走遍柳树屯周围的乡乡镇镇,见识各色色样的人和病症。 没事到山里去采些草药,将中医往更深里研究。从林子的小路上下来,快到赵永青住的牛棚时,听到一阵吵嚷喧嚣的声音。 傅眉三步并成两步跑过去,几个小工队的队员手拿长.枪在赵永青屋里翻东西呢。真是一群毛孩子,这是第二回了,前天她也看见他们欺负人。 赵永青看见她过来示意她不要管,傅眉没法子,只能走了。今天他们又来捣乱,把背篓放下,傅眉站在院坝边上,“你们干什么呢?” 见是傅眉这个村里有名的城里姑娘,少见的几人收敛了一下自己粗暴的动作,一人回答说,“我们怀疑他思想又有了偏差,从他屋里找出了一篇文章。” 接过去一看,傅眉吓了一跳,这是秦丰写的一本书的读后感,她若无其事的拿着纸,“哦,这个啊,看这几个字,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就是教咋炼钢的,跟思想有啥关系,主席还鼓励咱多发展技术哩。” 那几人很是孤疑,毕竟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人,傅眉说的振振有词。不知道真假,更不敢相信她有意包庇人,小分队抓了抓手里的枪,“那他这几天还没好好上工哩。” “那他没好好上工是该教训,只是你们这样翻翻砸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干啥呢。可别给我找麻烦了啊,拜托了,吴书记叫我好好看着他,这人上次投河,还是我给治好的,再有啥事咋办?” 几人面面相觑,赵永青上次跳河的事情他们也是知道的。这会儿他们翻了这么半天,他就痴痴愣愣的坐在地上,眼神飘忽,倒真像个脑子有病的。 几人四处乱瞄看了看,终于觉得惹上个疯子没有好处,吵吵嚷嚷的走了。傅眉把秦丰写的东西撕了,扔到一旁流过的堰沟里,水把小碎纸打湿冲走了。 回来时赵永青还坐在地上,傅眉笑道:“您老就这样,他们来干什么,只要不打你,随他们咋样。把自己保护好,比啥都重要。” 赵永青一直看着傅眉忽悠人然后把纸撕了扔掉的动作,沉默了半晌,憋出了一句,“没文化,真可怕。”连《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都不知道,炼钢?这丫头忒会忽悠人。 说着叹了口气,颇为心痛文化不丰。都这时候了,吃不饱穿不暖,时常还要挨打挨骂,还担心文化事业得不到发展的前景,知识份子啊,真是心怀大义天下。 傅眉把赵永青扶起来,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回卫生所去了。现在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晚了,下工的社员都回到了家里,分布零散的农村房屋家家户户房上缓缓升起虚烟。 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 傅眉踩着一地夕阳回到卫生所,孙晓丽跟赵心已经走了,大门是锁着的。采回来的药材一一分类,摆在簸箕里晾着,回头看了一眼,确定没事了,傅眉准备回家。 准备锁门的时候,秦冬梅进来了,她脸色有些白,坐在办公桌跟前一手撑着肚子。傅眉愣了一下,把钥匙重新放回兜里,问她,“有事吗?” 秦冬梅抿了抿唇,“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回家小肚子就一直坠坠的疼。仔细想了想,没有乱吃什么东西啊,就是跟秦桑疯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然后就一直疼。 傅眉听她说了一遍经过,大致了解了情况,想必是摔到哪里了。有时候不注意,虽然磕磕碰碰的自己不警觉,有可能就伤了内脏。 小心摸了摸秦冬梅肚子上分布的器官位置,疼的地方却是小腹那里。傅眉眉头微微皱了皱眉,搭上秦冬梅的脉搏,越摸越诧异。 看了她一眼,换了一只手再摸,最后傅眉收回手,郑重的跟她说,“你怀孕了,你知道吗?” 秦冬梅有些不敢相信,反应过来身子开始发抖。不能的,怎么能这样,她妈知道会杀了她的! 傅眉看她这么惊惧害怕,以为这个孩子来路不正常,她没急着走。秦冬梅她是认识的,虽然交际不多,现在这样,一个年轻女孩子该怎么办? 两人沉默的一坐一站,秦冬梅没动,傅眉也不赶她走,过了一会儿问,“你打算怎么办?” “打掉!”秦冬梅深深吸口气,脸色蜡黄,拳头攥紧。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