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不询已是抱着胳膊转身。 “怎么,又愿意说了?”他看了奚访梧一眼,露出了然的神情,“那就找个地方细说?” 陈献和楚瑶光兑完筹子回来,正好看见三人前后朝另一头走去,根本没有方才说的“咱们走吧”的意思,不由面面相觑。 “真奇怪啊?”陈献简直摸不着北,“咱们到底是走还是留啊?” 楚瑶光这回也一头雾水。 “可能是奚访梧忽然两位前辈说服了?”她思忖了一会儿,仍然不明就里,只确定一点,“刚才曲前辈和沈前辈说要走,一定是已经拿捏住奚访梧的心思,欲擒故纵。” “我感觉师父和沈前辈的意思是,奚访梧一直在找那个杭意秋。”陈献嘀嘀咕咕,“可是如果他还喜欢她,为什么不去找她和好呢?既然已经戒赌不碰,又为什么要在这里开赌坊呢?还有那个杭意秋,如果真的恨奚访梧,为什么只是不痛不痒地叫人来砸场子呢?” 楚瑶光微微睁大眼眸看他。 “可能这就是……”她迟疑了一会儿,想着想着忽而有点脸颊发烫,眨着眼睛说,“大人复杂的爱情纠葛?剪不断,理还乱。” 偏偏陈献还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既然还喜欢为什么不在一起?什么是大人的爱情纠葛?为什么大人的爱情就不一样?爱情还有别的样子吗?” 楚瑶光被他问得头都大了。 “我又没有和谁纠葛过,我怎么会知道呢?”她板着脸,两颊却微红,“反正我不是笨蛋,连谁喜欢谁都看不出来。” 陈献哈哈地笑了,“是哦,至少我们不是这种笨蛋。” 楚瑶光噎住。 她沉痛地闭上眼睛,“是啊,笨蛋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笨蛋。” 赌坊后的小楼台,奚访梧烦躁地扶着栏杆。 “我和杭意秋相知相识后,相约一起出来游历。”他没急着说他们想要知道的事,沉默了好一会儿,开口,“本来志趣相投、互相欣赏,互相照应、探讨道法,一路上都融洽,大概就这么过了五六年。谁想到来了碎琼里,忽而产生一点分歧,不可调解,吵了很多次,有一次她起意去归墟闯一闯,就在那片温柔肠断草中,我们又提起那个话题,吵得不可收拾。” 曲不询一挑眉。 “冒昧问你一下,”他看了沈如晚一眼,又把目光挪回奚访梧身上,“你们之间的分歧是指?很严重吗?” 既然能一起游历多年,应当很合得来才对,除非是很严重的分歧,否则怎么会轻易闹到一拍两散、反目成仇? 奚访梧微妙地停顿了一会儿。 “怎么?”曲不询问他,“不方便说?” 看起来像是很严重的分歧。 奚访梧闭了闭眼。 “我们当时在讨论修士修行,究竟是‘人定胜天、逆天而行’还是‘道法自然、顺天而为’。”他干巴巴地说,“我说是前者,她认定是后者,谁也说服不了谁。后来就在那片温柔肠断草之中,我们又一次为这个争吵,负气分开了。” 曲不询和沈如晚都听愣了。 逆天而行、顺天知命,这是修仙界最常见的论题,只要是正式踏入门槛的修士,多多少少都要思辨过这个论题,寻常讲师也爱用这个论题启蒙。 不过,常见不代表这个问题就很简单,越是泛泛的问题便越是难以捉摸。普通修士把这类问题当作是无意义的老生常谈,而有望结成金丹的修士却明白不深想是无法定道基、结金丹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考和答案,因此此题无解。 正因为曲不询和沈如晚都是结成了金丹的修士,至少都深深思考过这个问题,这才一起愣住。 “你和杭意秋不都是丹成修士吗?”沈如晚拧着眉头不解。 一个没有唯一标准的问题,怎么会闹到分道扬镳的地步? 奚访梧绷着脸。 “她对我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不知是什么滋味地木着脸说,“那时我也在气头上,我说,既然如此,那就你过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吧。” 曲不询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往沈如晚脸上瞟。 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就是听着听着,莫名觉得……这是两个沈如晚异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啊? 沈如晚立刻横了他一眼,眼神不善。 曲不询摸摸鼻子。 奚访梧没管他们的眉眼官司。 “杭意秋最爱天南地北地跑,当时我们闹掰了,她直接就走了,天大地大,我根本不知道她去了哪。”他垂着头,神色沉郁,“我和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说我再也不会上赌桌了,后来找不着她,我就干脆在碎琼里开了赌坊。” 他说到这里,笑了一下,有点苦,“她知道后,果然找人来砸场子,恨我说话不算话。” 沈如晚问他,“你知道她恨你说话不算话,还要开赌坊?”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