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不询漫漫地笑了一笑。 “值与不值,每人都有自己的答案,你不能去理解他,他反过来亦不能理解你。各行其是,各得其所罢了。”他倒像是很快就把这事放下了,插科打诨,“你这儿有酒吗?” 沈如晚很久没碰过酒了,又怎么会在花坊里备酒? “没有。”她表情冷淡,曲不询这人就是明知故问、故意招惹,“只有冷茶,爱喝不喝。” 曲不询端起桌上的茶杯。 “也行吧。”他说,“总比我第一次来要好,起码这次还能坐下喝茶。” 第一次他来,连椅子都没挨着一下,就被沈如晚忽然变脸送客了。 沈如晚望了望他,忽然偏头看向窗外。 对街,酒旗招展,迎来送往,在微微昏黄的暮光里热闹非凡。 “四个月前,你坐在对面的酒楼里看了我三天。”沈如晚忽然问他,“为什么?” 曲不询握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 “不是和你说过吗?”他语气如常,“忽然发现大名鼎鼎的碎婴剑在凡人之间隐居,不由升起好奇之心,想看看你在这里究竟是做什么。” 沈如晚问他,“你对我好奇?” 曲不询坦荡荡一点头,“是啊。” 沈如晚轻轻笑了一下。 她偏过头,半支着侧脸,似笑非笑地看他,“哪种好奇啊?是对长孙寒的仇人好奇,还是对我这个人好奇啊?” 这话仿佛情景再现,只是调了个个儿,问的人变成了沈如晚。 问题问到自己头上,曲不询方知棘手。 他不尴不尬地坐在那,想摸摸鼻子,又顿住。 “和长孙寒无关。”他说,竟也坦荡荡,“是我对你好奇。” 沈如晚凝眸望着他。 暮光昏黄,屋内也黯淡不清,唯有他沉凝眸光一点幽明。 她垂眸,避开他目光,抬袖要去点燃桌上烛火。 “好奇到要在对街整整看我三天?”她意味莫名。 曲不询也伸手,抢在她前面拿过烛台,一捻烛芯便点燃了,端端正正放在中间,“我这人好奇心上来,别说三天,就是三年、三十年我都能看下去。” 沈如晚懂了。 “看来对我只是一般好奇。”她说,“不然不会只看三天。” 曲不询无语。 这话是这么理解的吗? “我还没问你呢。”他忽然说,“是谁在背地里说我骚包的?” 他说的是那次他从酒楼上跳下来接住掉落的酒坛,沈如晚隔窗轻声说他。 其实沈如晚声音很小,但他还是听见了。 沈如晚微微笑了一下。 “实话实说而已。”她恍然记起那时的情形,只觉过去的四个月比过去的十年还要变化的多,她竟然能和一个刚认识了四个多月的人坐下来静静喝一杯茶,甚至这个人还有一个死在她剑下的朋友。 以她从前的戒备和警惕,她是永远不会和这样的人熟悉起来的。 沈如晚想到这里,不由有片刻恍惚。 “想什么呢?”曲不询问她,“你要是有空,陪我出去转一圈?” 沈如晚抬眸看他。 “去哪转?”她蹙眉。 “邬仙湖。”曲不询答得很快,“看过小荷才露尖尖角,也看过映日荷花别样红,如今只剩残荷,也有别样乐趣。” 沈如晚偏过头凝视他。 她很少见到曲不询这样的修士,明明修为已臻丹成,却仿佛每一日都活得洒脱自在,不去追名逐利,反倒能沉下心来珍惜生活的零星点滴。 世人能见花开,他偏偏能见荷叶凋零。 “你真是个怪人。”她说。 曲不询哈哈一笑。 “世上若没有我这样的怪人,又怎么能显得旁人正常呢?”他说,“就看你是打算成人之美、衬托他人正常,还是安然享受我这种怪人的衬托了。” 衬托他人正常,就是跟他一起去看残荷;安然享受衬托,当然就是拒绝。 沈如晚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 “那就走吧。”她摊开手,递到他面前。 曲不询微怔。 “你不是说要带我去吗?”沈如晚语气寻常,问的理所应当。 曲不询盯着她看了两眼。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