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备听她的话了,只是道:“我去熬粥。” 说完便起身出去了,施婳被被子包裹着,好似一只吐了茧的蚕,连动一下都有些困难,她看着少年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处,不由孩子气地皱了皱鼻子,然后轻笑了起来。 谢翎熬了粥,放凉之后端到床前,他还准备亲自喂施婳吃,被施婳连忙拦住了,她只是头晕乎乎,有些痛罢了,又不是断了手,若叫人喂饭也太小题大做了些。 谢翎只得作罢,只是心里颇有些遗憾,没能喂阿九吃粥,仿佛错过了一件大好事,大抵就算乡试落榜都比不得此时的失望吧。 施婳喝了粥之后,又让谢翎按着小睡,她正觉得头痛,便也依言躺下了,不多时,就沉沉睡了过去。 谢翎洗了碗筷之后,过来站在门口看了看,良久,才伸手将门轻轻带上,离开了。 他先是去了城北悬壶堂,彼时天已大亮,只是绵绵细雨仍未停歇,将衣袍都浸得湿润,林寒水正在给病人看诊,见他来抽空招呼一声,却不见施婳,便道:“婳儿没来?” 谢翎站在门口,答道:“她受了凉,身子有些不舒服,我让她今日别来了,特意来与你说一声。” 林寒水连忙道:“可要紧?我过去看看么?” 谢翎道:“不必劳动寒水哥了,我开一剂驱寒汤,先给她服下。” 林寒水听罢,便道:“你稍待片刻,我给这位病人看了诊,就给你开。” 不出一刻钟,林寒水便起身去抓了药,包好递给谢翎,道:“先喝一剂,最好在午时喝,晚上就别喝了。” 他说着,又道:“喝了之后,便会发汗,若还有不妥,就来医馆找我,莫耽搁了。” 谢翎点点头,又道了谢,林寒水忽然想起了什么,道:“你不是要参加秋闱了么?要去学塾,恐怕无法照顾婳儿,不如我让灵慧过去一趟?” 谢翎笑笑,婉拒道:“不必麻烦灵慧嫂子了,夫子如今也不在书斋,我去了学塾也无用,在家温书也是一样的。” 林寒水瞠目:“不是秋闱近在眼前了,你们那先生竟不管你们?” 董夫子教学生一概就是这样,放羊吃草,爱怎么学就怎么学,别说区区一个秋闱,便是来年春闱,谢翎想他都不会放在心上的,遂笑道:“夫子脾性古怪,但往常也是十分尽心的,只是做学生的要自己多用些心思了。” 他说完,便别过林寒水,往城南的方向走去,谢翎脚程很快,一手撑伞,一手拎药,细密的雨丝绵绵不绝地落下来,洒在油纸伞面上,很快便连成一片,汇聚成大颗的水珠,自伞骨边缘滴落,打在青石砖上,溅开了小朵小朵的水花。 谢翎进了学塾,脚步不停,一路到了渊泉斋,里头传来杨晔念叨背书的声音:“兹乃不义,习与性成,予弗……予弗狎于弗顺,营于桐宫,密迩先王其训……” 眼看乡试在即,连一部尚书都没背完,也不知他这几年到底怎么学的,大抵就如董夫子所说的那般。 “怕是学到狗肚子里去了。”晏商枝嘲笑的声音传来。 谢翎推门进去,他动作很轻,没有引起里头三人的注意,杨晔还在不服气地辩解道:“什么叫狗肚子?读书人,说话斯文些。” 晏商枝笑着挤兑他:“那你怎么连区区一部尚书都背不全?” 杨晔霎时间气弱了下去,过了一会才哼唧:“这不是漏掉了么?万一这次乡试不考尚书呢?” 见他这般,晏商枝不由鄙夷道:“那你回去给老祖宗多上几炷香,求一求他们,考试的时候给你使个神通还靠谱些。” 这话说的,杨晔涨红了脸,眼看两人要吵起来,一旁的钱瑞看见谢翎了,连忙高声道:“谢师弟你来了。” 那两人听罢,这才转过头来,杨晔见谢翎正在收拾书籍,好奇道:“师弟,你拿书做什么?” 谢翎简短地解释道:“阿九病了,我要照顾她,想起来拿几本书回去看。” 杨晔酸溜溜地道:“你不是中了小三元么?还这么用功,让作为师兄的我情何以堪?少读一日,也没什么打紧的,咱们几个也追不上你。” 谢翎把书收好,抬起头来,斯斯文文地笑道:“师兄言重了,我学识浅薄,不敢自满,堪堪会背一部尚书罢了,还需勤勉些才好。” 一句话把杨晔噎了一个半死:…… 旁边的晏商枝顿时哈哈大笑,便是钱瑞也没忍住,笑了起来,唯有杨晔十分郁卒,他觉得这日子真是难过,师兄这样,师弟还这样,他在这读书已经读成了好大一个受气包了。 却说谢翎与晏商枝几人别过,请他们在夫子来时,帮忙告一声假,几人自然是答应下来,谢翎这才又带着书,拎起药回城西去了。 等他到了家时,施婳还没醒,似乎睡得不□□稳,眉心微微蹙着,像是梦见了不好的事情。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