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湖,远处是一座莽莽的大山,湖面不知倒映的是天还是山,一俱沉沉的铅灰色,深不可测。 “我就送你们到这里吧,再往前就出了渔阳县的县界了。”晋武说。 林凤冲看了他一眼,觉得他无论是声音还是神情都有些“逐客”的意味,笑了一笑,说了句“好”,就拉开车门下了车。 他本以为晋武会直接开车掉头回返,谁知听见“哐”的一声,晋武也下了车。 晋武走到他的身边,从怀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支递给林凤冲。林凤冲很诧异,接过来夹在指间,晋武给他点燃,然后自己也点了一支,指指桥栏那边说:“林处,聊聊?”林凤冲点了点头。 两个人并肩靠在桥栏上,望着桥下宽阔、深沉而又水波不兴的湖面,沉默了许久,直到一阵潮乎乎的湖风刮过,像是揭开了帷幕一般,晋武抽了一下鼻子开了腔:“林处,您可别听马海伟那小子胡说八道。” 这话从何说起?林凤冲听得一愣,但做久了刑侦工作的他,别有一番“套话”的本事,回了一句道:“都是些陈年往事,误不了你的前程。”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是戳到了晋武的死穴,他的面孔刹那间涨得通红:“林处,您是上面下来的领导,可不能偏听偏信啊,当年我们县里的那桩案子,盘根错节,一言难尽,您要想全面了解,我可以给您做一个详细的汇报——他马海伟一个外省人,乱放什么狗屁!” 林凤冲有点想笑,可是偏偏又板住脸,真的摆出一副“朝廷命官”的样子道:“老晋,工作上的事情,犯不着这么剑拔弩张的,有矛盾、有不同意见,可以沟通解决嘛!” “他马海伟和我沟通了吗?就知道满世界造谣诬蔑我!”晋武愤愤地说,“不就是塌方埋了几个人吗?中国13亿人口,埋几个人有什么了不起,还他妈能给政府减负呢!” 林凤冲听得脸色一变,一个县公安局刑警队队长,居然把埋了几个人当成“没什么了不起、可以给政府减负”的事情,这里面暴露出的可就不是小问题了!他不禁严肃地说:“老晋,你刚才的话,不是一个多年在公安战线上工作的同志应该说出来的!你对马海伟的指责也是没有道理的,作为一位媒体记者,他有权力也有责任把一切真相公之于众!” 晋武眯起眼睛看着林凤冲,眼珠子里放射出异样的光芒。 不妙,似乎刚才情急之下说的某一句话不合适,让晋武发现自己其实一直在钓他的话——林凤冲想。 果不其然,晋武把吸了一半的烟在桥栏上摁灭,看了看腕上的那块手表说:“好吧,林处,不早了,我就不多耽误您的时间了,您赶紧启程上路吧!” 林凤冲盯着他,神色严峻,而晋武也瞪着他,目光中充满了狡黠。 不可能再交谈下去了,尽管明明知道晋武刚才的话语中一定“埋伏”着什么重大的案情,但是这里毕竟不是自己的辖区,公安系统内部做异地调查必须得到上级的批准,否则就是严重的违纪行为。林凤冲突然有些担心起来,马海伟如果没有上车,而是留在了这座县城里,会不会面临着不可预知的危险? “喂!”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喊,又粗又闷的声音像是从炮筒子里发出来的。 林凤冲和晋武一回头,见是一个穿着凡客休闲装、脚踩双星休闲鞋的男青年,高个子,略瘦,但是从胸膛的轮廓和手臂的肌肉可以看出,这是一个身强力壮的家伙,他留着一头短发,脸膛犹如拿着尺子画出来一般方方正正,鼻高嘴阔,两只大眼珠子瞪得溜圆,患了甲亢一般显得愣愣呵呵的。 小伙子没有看林凤冲,径直走到晋武面前问道:“大池塘在什么地方,你知道不?” 身穿黑色警服的晋武有点发蒙,在这座县城里,大部分老百姓见到警察都是绕着走的,更不要提用“喂”来打招呼问路了。他本来想把这个小伙子熊一顿,后来想到林凤冲就在身边,闹不好又惹来他关于警民关系的教训,忍住火气说:“不知道!” “不知道?”小伙子嘀咕了一句,“你当警察的,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晋武大怒,我又不是百度,凭啥什么都得知道啊?正要开口骂人,小伙子“呼啦”一下子把肩上的背包扯到了胸前,连翻带拽的,弄出一张皱巴巴的地图来,指着上面一片蓝色说:“那这个渔阳水库,你总知道在哪里吧?” 晋武的脸皮涨成了紫色,林凤冲赶紧拉了一把小伙子说:“看见桥头旁边那块石碑没有?上面是不是写着‘渔阳水库’四个大字啊——桥下面这个大湖,就是你要找的渔阳水库吧!” 小伙子张着嘴巴看了那石碑半晌,突然“呵呵”傻乐起来:“还真的是啊,总算找到啦!”然后把地图往背包里一塞,甩开膀子就要走,却被林凤冲一把拉住了。 “干啥?”小伙子把眼珠子一瞪。 林凤冲说:“你挺大个人,讲点礼貌好不好,我帮你指了条路,你连声谢谢也不说吗?” “哦,m.damiNgPUmp.coM